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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山上长生仙精品全篇

少吃亿点 著

现代都市连载

主角是陶眠顾一狗的精选奇幻玄幻《桃花山上长生仙》,小说作者是“少吃亿点”,书中精彩内容是:桃花山下有一座桃花观,桃花观里有个桃花仙人。桃花仙原本不叫桃花仙,原本他也是个凡人。一朝穿越,他获得长生系统,从此就在此处享永世年华。想让他出山修仙?他不在意,他已经长生。想让他出去争势力?他没兴趣,都已经是长生仙了,只要活得久,想要的都会有。徒弟有难?他:“大胆!让我来!”——徒弟别怕,还有为师为你送终!...

主角:陶眠顾一狗   更新:2024-06-25 20: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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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陶眠顾一狗的现代都市小说《桃花山上长生仙精品全篇》,由网络作家“少吃亿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主角是陶眠顾一狗的精选奇幻玄幻《桃花山上长生仙》,小说作者是“少吃亿点”,书中精彩内容是:桃花山下有一座桃花观,桃花观里有个桃花仙人。桃花仙原本不叫桃花仙,原本他也是个凡人。一朝穿越,他获得长生系统,从此就在此处享永世年华。想让他出山修仙?他不在意,他已经长生。想让他出去争势力?他没兴趣,都已经是长生仙了,只要活得久,想要的都会有。徒弟有难?他:“大胆!让我来!”——徒弟别怕,还有为师为你送终!...

《桃花山上长生仙精品全篇》精彩片段


细雨如酥,一高一低两道人影并立。

听说刻的真是自己的碑,陆远笛默默把伞收回来半边,陶眠不可避免地被雨打湿。

陶眠:……

“别这么小气。你也可以刻我的,礼尚往来。”

他倒是很大度。

陆远笛明显不想纠缠于这个话题,她的头向左一偏,顾园的墓碑进入她的视野。

“今天是顾师兄的祭日。”

“……嗯。”

陆远笛未曾见过活的顾师兄。关于顾园的一切,陶眠讲述的有七分,她私下探查的有三分。

顾园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他的天资足以支撑野心,狠绝和冷血是助他披荆斩棘的双刃。他同样背负着凄惨的身世,同样毅然地选择复仇。在陆远笛眼中,他和自己完全是同类人。对于顾园采取的每一个看似毒辣的举措,陆远笛远比陶眠更能理解。他们天然地以最恶的方向揣测他人,留下后患等于背叛自己。

陆远笛甚至知晓当年霍家之事。顾园将霍氏灭门,师父陶眠因为此事而震怒,师徒二人之间的关系险些一刀两断。顾园主动低头,连年请求陶眠的原谅。但陆远笛知道他肯定不认为自己是错的,换作她,也会是相同的做法。

她将做得更隐蔽,最起码不让陶眠知道。

不过转念一想,当年的陶眠还会生气,他现在对任何事皆云淡风轻了。

“我记得我幼年时,每年今日,你都会独自上山,还不让我跟来。”

陆远笛下意识地把伞又遮在陶眠的头顶,看他用麻布擦拭着碑上的泥点。

“你不是嫌烦么?第一次带你来这里,你就嚷嚷着再也不来了。”

“哪有人把几岁的孩子按在坟头连讲好几个时辰的故事,”陆远笛回忆起来就有些无奈,“不听完还不让走。”

“咳,师父这不是才华横溢么,憋在心里堵得慌。”

“后来你不让我跟,我反而偷偷跟去两次。”

“……我就说你这孩子从小一身反骨。”

“我看见你在师兄的墓前酩酊大醉。”

陆远笛彼时年纪小,每天最痛苦的事情便是早起。好在师父不催促,因为陶眠比她更能赖床。

但她知道一年中唯有一个日子陶眠不会睡回笼觉,那就是大师兄的祭日。

某日她下定决心尾随陶眠,在顾园的祭日当天上山,听听师父要和大师兄说什么心里话。她怕自己睡过了头,半夜三更惊醒之后不敢再睡,撑着眼皮,直到隔壁屋传来起床穿靴的动静。

她隔着一层窗户纸,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推门而去,也利索地从床上爬下来,像只偷油的小老鼠,小心翼翼地跟在陶眠身后。

她知道顾园的墓地具体方位,提前踩好点,在一片矮矮的灌木丛中趴下。

陶眠距离她有点远,好在山中静谧,听清对方说什么不成问题。

那时的师父远远没有现在这般沉着熟练,拔草漏掉几根,清洗墓碑的水也不够,祭品一个不见,酒倒是提上来不少。

他不是做不好,他只是没心情。

囫囵地完成前面的步骤,终于来到举杯对酌的环节。陶眠倒酒的动作比起之前的简直过于纯熟,徒弟一杯自己一杯。

他说一狗我先干为敬。

仰头饮下。

这杯敬你。

低首倾洒。

他一杯,顾园一杯。顾园一杯,他一杯。坟前的土地冒着酒气,陶眠也醉了。

“你一醉,就抱着墓碑流泪。”

排除偷懒耍滑引起弟子同情等情况,陶眠是个不会掉泪的铁人,陆远笛曾经是这么认为的。

原来师父也有如此痛入骨髓的时刻。

他一言不发,满腔的话语哽在心头,衬得眼前的场景愈发悲戚。

幼小的陆远笛掰着手指头算,顾园三十二岁殁,大约四十年后陶眠收养了她,随后又过了三四年的光景。

数十年,陶眠仍然走不出顾园的死。

陆远笛想,或许这正是长生的代价。几十年对于凡人而言将近一生,对于长生者却是白驹过隙。凡人不过数度春秋就能跨越的伤痛,长生者却要为此耗费数十载方能消弭。

“我在来的路上还在想,如今的小陶站在顾园墓前会如何。看来那痛苦于你已经淡化了。”

雨滴敲打在伞面上,发出梭梭的响声。

陶眠在伞下回望不远处唯一的一块墓碑,它洁净安怡,如同一位素衣的少年静坐。

“不该说是淡化了。”

仙人轻轻摇头。

他说回忆是一种很怪的东西。顾园亡故的第一年,他想起未能见他最后一面,每每痛不欲生。顾园亡故的第五年,师徒之间的那场争吵时常萦绕在他的心间,如果当时这样说,或者那样讲就好了。顾园亡故的第十年,他会忆起下山不久的徒弟,孤立无援的少年那时是否吃了很多苦。若是自己不那么固执,若是能再陪他多走一段路……

随之又是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

后来那些混杂着懊悔和遗憾的记忆渐渐让步,陶眠想起了顾园一生的前十六年。他记得少年舞剑的身姿,从薄露沾衣的清晨到飞鸟归林的黄昏。他记得那条落满山花的小径,跟在他身后用衣服兜了满满一抱花的男孩,摇摇晃晃地走。他记得他们师徒之间每一次斗嘴,倔强的一狗说不过他,坐在高高的门槛上托着脸生闷气。他记得刚刚学会说话的幼童,不会叫爹娘,第一个说出口的字是“陶”,因为村里的人都是陶师父、陶道长、陶仙人地唤他,耳濡目染,顾园也学会了。

最后的最后,他回忆起那个晴朗的午后,他抱着芦贵妃急匆匆赶往溪边,一只木盆顺着溪流飘荡着,来到他面前。

他抱着那懵懂的婴儿,笑得见牙不见眼,说我的徒弟将来必有出息。

“岁月啊,去芜存菁。到后来,怎么就全留下好的故事呢。”

陶眠抬起手掌,缓而轻地抚了抚顾园的墓碑。

陆远笛望着师父的侧脸,不知是否因为细雨濡湿了衣衫,在她眼中,陶眠的轮廓都柔和了。

她想顾园何其幸也,即使世人遗忘了名震一时的青渺宗,他却在这个人的心里占有方寸之地,与岁月等长。

“小陶,”她问,“你将来,也会这样思念我么?”

思念一个贪婪的恶人,一个得寸进尺的人。

陶眠看了她一眼,说——

“我希望那天越晚到来越好。”

罄无不宜,受天百禄。我希望你能走过喜乐清宁的一生。

陆远笛握伞的手骤然收紧,她的眼底泛红,起了涟漪,又被她深深掩下。柳叶似的黛眉紧皱又放松,她的嘴角漾起一抹苦笑。

正因为你是千般好,我才无处释怀。

小说《桃花山上长生仙》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天牢内一个不起眼的窄小牢房,一位素衣道士盘腿坐在草席之上,闭目养神。

四周围萦绕着囚犯求饶和喊叫的声音,他不为所动,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狱卒小林在这里观察他足足三日。他刚刚被调到新单位,第一个接手的囚犯便是眼前的小道士。

道士生得白净温雅,看上去不像作奸犯科的人。他被关起来之后,受到的待遇也很奇特。牢头只让小林监视他的行动并及时记录,既没有人提审他,也没有人拷打他。

他仿佛是来这里避难的。

小林曾试探地询问牢头,他犯的是什么罪。牢头反过来叫他管好自己的嘴,不该问的别瞎问。

可谁还没点儿好奇心呢,牢头越是让他闭嘴,他就越按捺不住打听的心。

小道士不像个脾气坏的人,白日漫漫,不如与他聊聊天。

“嘿,”终于,小林率先开了口,“道士,你犯的是律法哪一条?因为何等罪责被关进来了?”

小道士闭着眼睛,不回不应。

小林用手中的镣铐敲了敲牢门,当啷两声,牢房内的人浑身一颤。

“嗯?”他茫然地望向四周,“开饭?”

“……”

小林沉默。

他还以为是多么深藏不露的高手呢!原来是在睡懒觉!

陶眠这一觉睡得踏实,许久没有如此酣眠过。他神清气爽,悠闲地打量他的新居所。

比他想象得要更破烂些,唯一干净的就是垫在身下的草席。

好在他是随遇而安的性子,也不在意。

目光对上外面那位愣兮兮的狱卒,陶眠微微一笑。

“你好。”

“我……不对,”小林被他自适恬淡的态度感染,错以为两人在的地方是茶楼而不是天牢,他费力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老实点!别跟我套近乎。我、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是!”

陶眠许久没听过有人这么不客气地跟他说话,还挺新鲜。

“知无不言,请问。”

小林纠结着,他的问题太多了。他从哪里来,做什么的,上面的人为何不审他……等等。

他最终挑了个关键的问。

“你犯了什么罪,为何被关押于此?”

陶眠真的仔细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口气。

小林竖起耳朵,这是有什么天大的隐情?

结果那小道士慢悠悠地来了一句——

“我的确有罪。”

“什么罪?从实招来!”

“是偷心的罪。”

“……”

“你当真了?”

“…………”

小林恼羞成怒。

“耍我是吧!看我不狠狠教训你!”

陶眠乐不可支,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甚至岔了气,哎呦地乱叫唤。

年轻的狱卒在他的笑声中脸涨得通红,故作凶恶地让他住嘴。

“别笑了别笑了!再笑小心我把你吊起来抽!”

“年纪不大,口气还不小,”陶眠终于止住,脸上还有残留的笑意,“知道你们牢头为何不让你多嘴么?因为啊,我上头有人。”

陶眠竖起一根食指,指了指上方。

狱卒傻兮兮地跟着往上看。

随后才反应过来“上头”是哪个“上头”。

陶眠曲起手指,笑盈盈地望着他。

“有、有人怎么了?你说得那么厉害,还不是被关了进来。”

狱卒底气不怎么足地回嘴,半天没等来对方的应答。他抬起头,却发现牢房内的小道士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地方关不住我。但,暂时被关住比较好。”

他这句话说得绕,小林的脑袋差点被干烧了。

想继续追问,对方却重新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理睬。

神秘的囚犯被关押了数日,不知上面又给了什么新的指示,陆续有人来探望他了。

第一波来的是两个小孩,像一对姐弟。

这对姐弟很有意思,长相没半点接近。如果不是那男孩开口叫姐,小林都不相信他们之间有任何关系。

弟弟不等见到真人就眼泪汪汪了,姐姐一边给他擦鼻涕一边嫌弃他丢人。

等看到牢房内清瘦的身影,姐姐的眼圈也红了,弟弟更是汪汪大哭。

“小陶哥哥!你受苦了。”

小林守在牢门口,以为那在他面前一贯云淡风轻无所吊谓的小道士会安慰孩子两句,再来几句人生鸡汤。

结果道士嚎得更凄惨。

“小土!小堆!这地方简直不是人住的啊!又脏又乱狱卒还欺负人,我是一天都活不起了,呜呜。”

小林:……

谁欺负谁?谁欺负谁!他被道士刨根问底连祖坟都快刨出来了,还要日日承受他全方位的精神摧残,到底是谁在欺负人?!

小林愤懑,但他一言不发。道士的嘴厉害着呢,只要他想,随便一句话能把半个天牢的人气死。

两个孩子没插上几句,小道士怨天怨地把他们天牢从上到下平等地批判一顿,探视的时间到了。

小林以为他不过是发几句牢骚,不当事。没想到当天晚上就有三四个宫内的人秘密来访,搬来许多干净昂贵的被褥衣物。器皿餐具全部换成新的,金光闪闪,险些晃瞎小林的双眼。还有各种珍馐美酒,点心宵夜,一并送了进来。

热心的小道士盛情邀请狱卒进牢房与他对酌。

小林婉拒。

这回人家不像避难,反而像度假了。

第一波访客不算稀奇,小林心想,既然小道士说他上头有人,或许这两个孩子跟那位求了情,送点好吃的好穿的,这种事在天牢也不新鲜。

第二波来访者就有点震惊到狱卒了。

“将、将军……”小林的腿直发软,“牢内湿寒,您突然至此……”

来者是当今圣上最为器重信任的大将军吴岳人。据传吴将军当年陪陛下在行伍间出生入死,深受陛下赏识。坊间对二人的关系也是诸多揣测,生出了许多隐晦暧昧的色彩。毕竟郎才女貌,看着登对。

但现在的小林脑子里是没有分毫旖旎想法,他一头雾水,不明白身份尊贵的将军为何突然来到天牢,探望一个看上去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道士。

吴岳人来到牢房门口,看见里面舒适奢靡的环境,浓眉一皱。

“把这些都撤掉,阶下囚住得比皇子都好。”

一句话,表明他看不上陶眠,也瞧不起皇子。

小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将军得罪不起,但他敏锐地感知到,陶眠背后的人,也得罪不起。

他急病乱投医,求救的目光投降陶眠。

陶眠回以一笑,那笑容里没有平时的打趣调侃,而是安抚的意味。

“将军,好大的火气啊。”

他慢悠悠地说。

后来的对话小林就不知道了。吴岳人似乎轻而易举地被陶眠一句话激怒,就说了,道士是有这样惹人发疯的本事。

小林被将军一挥手轰走。

等到半个时辰之后,吴将军带着满身的怒气离开天牢,小林这才凑过去打听。

他想他迟早被自己爱打听的毛病害死,但人不凑热闹那还是人吗。

将军怒发冲冠,牢房内的道士却仍是不紧不慢地啄饮杯中的残酒。

“哟,回来了?”他甚至有心情打招呼。

小林一脸的有口难言,好像憋了什么话,说不出口,又很想说,想了想还是算了。

陶眠也不急,反正这狱卒单纯,藏不住事,迟早会说。

果然如他所料,半炷香的时间,小林贴着牢房的栏杆,低声问他。

“你之前说你偷了一个人的心。”

“嗯?嗯……有吗?”

“有!肯定有!我记性好着呢,别想糊弄过去。”

“那就是有吧。”

“你……你说的那人。”小林看了看左右,招招手,让陶眠靠近。

陶眠很给面子地把脑袋凑过去。

小林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该不会、该不会就是将军吧?!”

“……”

那日陶眠大笑的场面,让小林即便过了七十年再回想,也依旧想死。

陶眠多缺德一人,边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边说,是啊是啊,看看吧,多么狠毒的单恋。

小林真想当头撞死在牢房前。

他和道士约定好谁也不提今晚的事,道士满口答应,却笑个不停。

吴将军又来了几次,每次都是不欢而别。小林看见他脸色就变得极差,搞得吴岳人以为他对自己有什么意见,心情更糟糕。

烦,但是还来。

小林都摸不清楚将军的心思了。

道士还悠哉地回——都说了是狠毒的单恋。

小林才不信。

慢慢地,他发现这小道士的确有些来头,连皇子公主都专程来看他。

皇子尚能克制情绪,小公主却哭得眼睛都肿了。她说那个人太过分了,她怎么舍得让小陶吃苦。

她口中的“那个人”,小林不知道名字。但那似乎是一个忌讳,公主的情绪再激动,也没有直呼对方姓名。

公主娇呵着要小林把牢门打开,小林冒着冷汗,连声说不敢。

违逆公主是大事,但牢头警告过他,未经允许擅自打开这扇牢门,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小林不明白把道士送进来的人为何如此矛盾,既要他不好过,又不忍心见他太苦。

牢内的日子过得很慢,道士每日的乐趣就是逗耍狱卒。小林每每都要吃闷亏,但他对道士并不讨厌。

道士有这样的魔力,只要他想,他能轻易破开任何人的心防,又知道底线在哪里,进退有度。

小林想,那句“偷心之罪”,或许不是一句戏言。

年轻的狱卒以为他见过将军,见过皇子和公主,足以算得上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够他和朋友吹嘘许久。

但他万万没想到,某天深夜,一道人影安静地站在牢房前,并未惊动任何人。

等他看清楚那人的脸,小林一下子膝盖就软了。

“皇……”


薛瀚呢,也有自己的私心。仙人总想要割断与凡间的因缘,他偏不想让仙人如愿。

本以为这样两人算是有了交际。只要时间足够,他和救命恩人的关系迟早会拉近。

……

然后又出现了一个陆远笛。

“顾园就算了,陆远笛是前朝皇室公主,身上麻烦重重,”薛瀚提起这件事情就咬牙切齿,“你说你不愿招惹是非,然后你收皇室遗孤做弟子是吧?”

陶眠尴尬笑笑。

“她偷我养的鸡,我也不能轻易放走她不是。情势所迫。”

“看来非要亏欠你点儿什么,你才能理睬人是吧?”

“你这思路不就偏了。话说既然你这么不乐意,为何跟我说你能救随烟?你不排斥他?”

“不,”薛瀚微微一笑,“我平等地仇恨你收的每一个徒弟。”

“……”

陶眠突然振作起来,两腿被捆住,他蹦着也要往外走。

他得赶紧溜了,薛瀚比几年前更变态了。

走是走不掉的。

薛瀚动动手指,好不容易蹦到门口的陶眠功亏一篑,唉呀一声倒地。

这捆仙索着实厉害,不知是薛瀚从哪儿淘来的上品。

陶眠不是解不开,但他需要时间。

而薛掌柜显然不会给。

他横在地上咕俑,薛瀚从椅子起身,踱步来到他面前,半蹲,一双墨色的眼睛对上他的,瞳孔竖起,妖异非常。

在昏过去之前,陶眠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太不老实了,还是乖乖睡会儿。

待他再次寻回意识,苏醒,四周已经换了环境。

陶眠揣测这大概是薛瀚的府邸。四周富丽华贵,地面铺着厚厚一层羊毛毯,家具均是乌沉持重的檀木而制。古董和盆栽随处可见,又毫无堆砌之感,可见主人家的品味格调。

身上的捆仙索不知何时被去掉了。

陶眠站起身,活动活动手腕,打量周围布设。

他把桌上果盘里的水果一样一样取出,然后两手端着半个手掌深的琉璃盘,哇地一声吐出来。

……

这屋子里点的是什么香!

陶眠被奇异又浓郁的香气包围,晕头转向。他的身子站不稳,踉跄着四处寻找香味的来源。

终于,他发现了一只鎏金三足铜香炉掩映在一株珊瑚盆景之后,上有浮烟袅袅。

陶眠忍着胃里一阵阵的恶心,衣袖掩鼻,打算把香灭掉。

有人推门而入,阻止了他。

“灭掉那香,你也别想救徒弟了。”

“薛瀚?”

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陶眠回头,正是更衣过的薛掌柜,还有一个男仆。

薛瀚一抬手,仆人把桌上的果盘端走,同时掩上房门,留给二人私聊的空间。

房门无声关闭。

陶眠问薛瀚这香的用处,薛瀚走过来,从袖口取出一个纸包,拆开,里面是褐色的香料。

他的手指把纸弯曲成一个弧度,往香炉内倾倒香料。香料受热后瞬间扩散,屋子里的味道愈发浓重,陶眠顿感不适,一手弯腰撑住旁边的博物架,另一手捂住自己的嘴,眉头深深地皱紧。

“你要是……呕……对我有成见……就直说,别呕……耍这些花招。”

陶眠的气息都虚弱了,薛瀚却没有像之前在钱庄那般来一句怼一句,而是叹口气,劝他忍忍。

“此香来自魔域,名为返魂。连燃三日,能抑制活人气息。你这一身的‘仙味儿’不去,下了魔域恐怕得被生吞活剥了。我也是为你着想。”

“魔域?”陶眠说了两个字,又想吐。他面目纠结地缓了缓,才继续说,“你要带我去那里?”


彼时的薛瀚只是陶眠在路边捡到的一个小孩子。

或者说……小妖怪。

那次是顾园在山上玩时,不小心被一种罕见的毒蛇咬伤。解毒的药草有几味山中采不到,陶眠不得不只身前往镇上的药房抓药。

待他提着一串药包出门,原路返回,路过一处拐角时,却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扑住了腿。

如果只是普通的小乞丐,陶眠给些钱就罢了。但那孩子不知先前受了怎样的虐待,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和双腿都是勒痕烫伤,还有利器割过后愈合的疤,惨不忍睹。

陶眠都走出拐角十几步了,想起小孩的一身伤,咬咬牙,转身又回到原地。

男孩仍在,只是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陶眠把药包收进芥子袋,一边责怪自己,迟早因为心软把自己坑死,一边背起那瘦弱的小孩,寻了处医馆,给他看病。

捡来的孩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因为饥饿晕过去罢了。既然没有病,陶眠想着给他怀里偷偷塞些钱,自己离开便是。

没想到当他刚准备把全身上下所有的钱送给男孩之时,后者却睁开眼睛,醒了。

醒了更好,陶眠把他的想法一说,希望男孩拿这些钱换点吃的。

他要回山上了,徒弟还在等着他。

结果小孩拽住他衣服的一角,一言不发,也不掉眼泪,只是默默地盯着他。

很倔强,也很卑微可怜。

陶眠的头开始痛。

他是长生者,活了一千零几岁,自然明白不能随便结下尘缘的道理。有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徒弟已经很麻烦了,再来个身世不明的小孩,他还要不要过以前那种潇洒自在的日子了?

陶眠强迫自己不能心软,把小孩的手从自己的外衫拿开,跟他讲道理。

“你看,你我素昧平生。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算是对这一场萍水之逢有个交代。这样好不好?”

小孩眼中的光彩黯淡下来,重新躺回榻上,虾米似的蜷缩起身子,手臂环抱住自己。

陶眠闭着眼睛不肯看,把钱袋塞给医馆的大夫,头也不回地离开。

……

不到十个数,他又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跨进来。

“罢了罢了,帮人帮到底!我给你找个好去处,之后就别来招惹我了!真是服了我自己……”

他碎碎念叨着,又把小孩背起来。

初秋时节,长空一碧。金黄落叶铺满医馆门前的石板路,正是橙黄橘绿的好时节。

即便许多年过去,薛瀚阖上双眼,依旧能跨越时光,感受到那日洒在脸上的融融暖意。

故事的开始分明如此美好……

然后急转直下。

陶眠当时的确如他所承诺的,将小孩送到了他在凡间一处认识的人家。

这家夫妻是做买卖的,多年无子。陶眠曾经帮他们驱过邪祟,夫妇两人知恩图报,逢年过节都要送些礼物来桃花山。

陶眠知道这对夫妻一直希望有个孩子,正好,把捡来的小孩送过去,两全其美。善良的夫妇二人并没有嫌弃小孩一身的旧伤,反而因此对他十分疼爱,给他起名为薛瀚。

知根知底的家庭,陶眠也放心,就将这孩子留在了薛氏夫妇的府上。既帮助了孤苦伶仃的孩童,又还了他们夫妻赠礼的人情,算行了两桩善事。

随后他就回了桃花山,再没有主动探望过小孩。

小陶仙人心里想的是不能过多干涉薛瀚的人生,既然有了好人家收留,那么他的使命便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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