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发现自己根本推不动他,肩头骤然一疼,拧得她嘶了一口凉气,男子一把将她的双肩抓住。
他用力望着她,视线却在漂浮:
“姑娘过去又是哪家女儿,哪家父母的心肝,家抄了被罚入此?还是家穷被卖入教坊,沦落来这?还是——那降附大庸的部族后裔?”
“不论是什么,与你们有何错之?”他眼底布满红血丝,整张脸都涨的发紫,声音又敞又亮,“可怜无辜啊!”
看来他是拿她当这儿的乐户或是歌妓了。只是,他这语气似乎比她自己还要悲痛?
林舒身后传来沈华亭一声阴沉的冷啐,“哪来泥猪癞狗。”肩头一松,男子竟是被沈华亭一脚蹬倒在地?
“公子!”一个小厮手里搭着斗篷,匆匆自楼上找下来。惊呼一声,“公、公子您没事吧?”
小厮抬头一看,吓得倒头就拜,“太、太、太傅息、息怒!”
突然而来的场面,刚才官员全都惊得一抖,险些没跟着跪下去。
阿南领着锦衣卫在楼外,闻声进来,皱了眉头,他一抬手,眨眼间锦衣卫的剑已抵在那年轻官员的心口。
“住手……”有两个红袍官员从楼上下来,大抵是来找这年轻人,见此景象,吓得直喊了一声。
“太傅,这方衡年轻不知事,他方才吃了一些酒,醉的颠三倒四的,怕是并非有意冲撞您。还请太傅手下留情……”
“是啊,太傅。此人是个年轻俊才,今日着实是个意外。这方公子,常日并不这样。”
两个官员轮流说情,都是对着沈华亭深深行了一礼。
林舒认出其中一人,乃是父亲的朝中好友徐大人。那日践行的人中倒是没有他。
方衡?
她低头看了一眼差点丢了小命,却浑然不知的年轻人。大哥好似提过几回这人的名字,说是大庸朝最年轻的进士?大抵为官也有两年了。
两个官员还算有眼色,也没等沈华亭开口,在锦衣卫刀子落下来之前,赶忙将还倒在地上浑浑不知的方衡拉了起来。
“方公子,方公子?”一人拍了拍方衡的脸,无奈架着他,“他才吃了两杯酒,谁知酒量差至如此地步?”
“是啊,是啊。”两人想把人拖走。
“本官可有说让他走?”
沈华亭掀起寒凉的眼皮,盯着方衡扫了一眼,冷笑了一声:“将他拉至门外,先醒醒酒。”
“这……”两个官员面面相觑了一眼。外头下着雪,怕是只跪一会,也能把人冻出毛病。哎,罢了,没丢小命已是不错了。他们可是亲眼见识过沈华亭的冷侫手段,这些锦衣卫可不是好惹的。
再迟疑下去,只怕方衡这小子,真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两人赶紧把人拉出去。而那位徐大人似乎这才看到林舒,怔了一下。
他没说什么,与另外官员架着醉酒不知又让沈华亭蹬了一脚的方衡往楼外走去。
两人嘴里还在念叨:“方公子,方公子?这、这……哎,就扔他到外头醒醒酒吧。回头人醒来了,让他知晓惹了多大祸。”
“吃点苦头也好!”
林舒蹙着眉尖,轻轻看了一眼方衡。
脑海中响起他刚才那几句话。
教坊司里的女子,一来自降附大庸的各个外族家属后裔;二来自被卖的妻女;三才是罪臣的家属。
沈华亭立着,落在林舒身上的视线不动声色寒凉了数分。
林舒抬起头时,看到的却只是他眼底无限温柔,令她错愕。
“同情起这人了?”
林舒脑子转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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