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行突然断联,云婳有些担心。
被监护人暂无性命之忧。
“话是这么说,但刑罚残酷,他还发着高烧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下来。”
楼下的议论声时有时无,云婳没关书房门,偶尔能听见一二。
“我们就只能等谢景行醒来?”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这一等,就从白天等到了黑夜。
期间云婳尝试过下楼给谢家人投喂点吃喝的东西,可惜不成功。
跟谢景行失去“链接”之后,微信的“远程投喂功能”宛如瘫痪了一般。
直到晚上5点多,谢景行总算醒了。
「谢景行:仙子可还在?」
“我在,你怎么样了?”
诏狱牢房内,谢景行提着的心在听见熟悉的声音后,落了下来。
神明没有弃他而去,真好。
「谢景行:好多了,仙子所赐之药真是神药。」
云婳知道谢景行没说实话。
“你怎么又受刑了?”
谢景行微怔,不太确定地对着空气问道:“仙子……如何知予珩受刑?”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问的,实在是可笑,神明法力无边,何事不知。
谢景行:“是予珩唐突了。”
回应他的是四周清浅的笑声,谢景行只觉耳根微微发热。
他跟云婳讲了受刑之事,那些权力争斗之中的阴私,他不愿污了仙子的耳朵,简单带过,只说了重点。
他现在感觉还行。
受刑后身上伤痕累累,稍稍一动便钻心刺骨的疼,他咬着牙忍痛从破席之下,翻出受刑前藏起来的水和药,审讯来的迅猛,险些暴露了这些天外之物。
吃过药,谢景行靠在墙上敛眸沉思,他不能继续再困在这了,得想个办法出去再做打算,只有出去了才能护住家人。
但隆庆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除非谢家不再成为他的威胁。
夏侯桀这人从当皇子时,心性阴狠又能隐忍,做了帝王更是为所欲为,谢家兵马因为他背后做手脚,一再折损,到如今谢家还能让他有忌惮的,便是那高高在上的一尊神位。
神威之下,哪有他的天子威严。
何况如今还显灵了。
此次前来诏狱泄愤,说明他怕了,他怕了,那谢家便多了谈判的筹码。
正沉思间,家神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婳坐在楼梯口双手捂着取暖用的热咖啡,望着那尊被供在高处的神位,眸光微动。
云婳:“谢景行,你们谢家把那尊神位交上去吧。”
「谢景行:!!!」
「谢景行:……仙子何出此言?」
云婳想了想,说:“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既然想要,给他们也无妨。”
断联期间她问过系统,“如果把那小牌子交上去,谢景行还能跟我联系吗?”
系统:宿主,可以的!系统已经锁定你和被监护人之间的关系,与神位无关。
既如此,那还折腾个啥?
诏狱内。
谢景行听完愣住半天没有应声。
“没了牌位,我依然能与你联系,把它交出去换你们谢家人平安吧。”
他听见神明如此说。
沉默许久,谢景行喊来狱卒。
两个时辰后,一封亲笔手书从诏狱送到护国公府。
谢老夫人看完信里的内容,踌躇半晌儿,长叹一声,领着家人跪倒在神位前。
信中暗语,旁人未知。
*
庆元十三年,秋末冬初。
隆庆帝夏侯桀在御书房里研究整整一天之后,心有不甘地划掉了秋决名单上的谢家人。
改斩立决为流放三千。
双方各退一步,谢家人束手就擒,朝廷念在谢家世代军功,改过自新,法外开恩。
但谢景行心知,以夏侯桀的为人,定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免他们死罪,流放之地天寒地冻,此去路途遥远安危难测,中间有点什么“意外”,也怨不得旁人。
不过,总归先出了这京城为上,他才好谋划下一步。
谢家人被收监大牢,等待择日离京。
云婳给谢景行二次传送了清创和消炎类的药品,以防止他的伤口继续恶化。
谢景行上药累的满头大汗。
云婳将谢家人最后离开家祠的影像录成小视频发给他,谢景行一觉入梦看过画面后,醒来心里依然止不住震撼。
谢家何其有幸能得神明眷顾。
大中午,云婳饿了在厨房煮面。
“既然已经改判了流放,怎么迟迟不让你们出京?”
谢景行仿佛早已料到这个情况,淡淡道:“宫里可能还在观察吧。”
“观察什么?”
“夏侯桀生性多疑,哪怕交了神位他也未必全信,一定会观察我们有没有藏私,直到他确信,我们谢家再无神明庇佑,万无一失才会放我们出京。”
云婳顿了顿,没多说什么。
倒是突然想起:“哦,对了,今早我发现他们打算一把火烧了国公府里的家祠,我提前把你们谢家的祖先牌位都收起来了,等以后你们安顿好了再还给你们,你们再择地重置。”
说起来云婳还得感谢改判的圣旨呢。
因为隆庆帝改谢家死罪为流放,谢家血脉转危为安,系统一下子充了10点血脉值,新手大礼包都被触发了。
谢家祖先牌位,她让系统一键收藏,放在她的储物背包内。
谢景行闻言,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仙子大恩,无以为报。”
“改日获了自由,定好好供奉您。”
云婳:……大可不必。
一晃十日过去。
上面来了消息,已判罚的流犯明日城外集合,午时出发。
套上刑枷押上囚车,森严的诏狱在身后渐渐湮没,谢景行身姿挺拔,沉眸凝神看向前方,百年名门风骨尽在其身。
御街两侧,挤满了前来围观的人群,许多世家官商的人也混在其中目送。
还有一些流放犯人的亲眷,等在这里,想着给亲人送些细软包袱。
“唉,可惜了谢家世代忠良。”
“此话可不要瞎说,谢家是朝廷定了罪的,谢家打了败仗,不灭九族就是圣上开恩了。”
“嗤,你懂什么,是谢家想打败仗的吗,朝廷就没有责任了?”
“胡吣什么!都闭嘴吧,不想活了?”
“听说这一次牵连了好多为谢家说话的人家。”
“对对,我也听说了,东伯侯和翰林院张达义大人也惹了圣怒,此次好像也在流放的名单之中。”
“此言差矣,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东伯侯也不仅仅是为谢国公多说一句好话,听说圣上想为邵阳公主招婿,相中了东伯侯府世子,可侯爷抢在前面给世子爷完婚了,你说皇上能高兴?”
“能理解,疯婆子邵阳公主的驸马可不好做,那张大人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