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冯江宁颜若晴的其他类型小说《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冯江宁颜若晴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怡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事,也是前世爹死后,那家人家打听到点风声摸上门,她才知道的。只可惜,这么多年的寻找,到最后只寻到了一具尸体,谢玉渊清楚的记得那个老妇人哭得昏死过去。孙老娘见事情败露,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冲到谢玉渊面前,抄起手就要抽下去。手,在半空被牢牢握住,一抬头,是孙老大怒不可遏的脸。孙老娘吓得眼皮一跳,“你……你想干什么?”“是不是真的?”“什么是不是真的?”孙老大赤红着眼睛,目光如寒冰一样死死的盯着孙老娘,从嘴里一字一句咬出:“阿渊说的是不是真的?”“小贱人的话怎么能信,你是我们……”“说--”孙老大吼得撕心裂肺。孙老娘被他吃人的样子吓了半死,哪还说得出半句话。街坊邻居一看,个个心里有数。“我日他个七舅姥爷,竟然真的是偷来的,良心都给喂狗了...
《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冯江宁颜若晴番外笔趣阁》精彩片段
这事,也是前世爹死后,那家人家打听到点风声摸上门,她才知道的。
只可惜,这么多年的寻找,到最后只寻到了一具尸体,谢玉渊清楚的记得那个老妇人哭得昏死过去。
孙老娘见事情败露,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冲到谢玉渊面前,抄起手就要抽下去。
手,在半空被牢牢握住,一抬头,是孙老大怒不可遏的脸。
孙老娘吓得眼皮一跳,“你……你想干什么?”
“是不是真的?”
“什么是不是真的?”
孙老大赤红着眼睛,目光如寒冰一样死死的盯着孙老娘,从嘴里一字一句咬出:“阿渊说的是不是真的?”
“小贱人的话怎么能信,你是我们……”
“说--”孙老大吼得撕心裂肺。
孙老娘被他吃人的样子吓了半死,哪还说得出半句话。
街坊邻居一看,个个心里有数。
“我日他个七舅姥爷,竟然真的是偷来的,良心都给喂狗了。”
“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赶紧报官坐牢吧,没王法了。”
“丢孩子的父母怕是要急死了吧。”
月光下,孙老大眼中闪烁着冰冷锐利的锋芒,感觉胸口像是被榔头狠狠的敲了一记,锥心刺骨的痛,如同行走在地狱间。
他嘴一张,喷出一股热血来。
那血,将孙老娘淋了个满头满脸,如同鬼魅一般,连哭都哭不出来。
谢玉渊吓得惊呆了,飞扑过去,低低的唤了一声,“爹--”
这一声爹刚叫完,高氏从屋里飞奔出来,双手死死的抱住孙老大,嘴里异常清楚的叫着,“阿平,阿平!”
孙老大听到喊声,才魂归原位。
他看了看怀里的人,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眼睛里涌出一条条的血丝。
谢玉渊头一回看到这样的爹,冰冷的泪水蜿蜒而下。
做鬼的六年,她早就明白一个道理,鬼不可怕,人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眼里的血色都褪尽时,孙老大一声咆哮:“滚,都给我滚,再也别让我看到你们。”
说完,他甩起手里的榔头,对着孙老爹的脚下,狠狠的砸过去。
这一砸,把地上砸出个“恩断义绝”的大坑来。
孙老爹吓得腿一软,胯间一热,尿了。
孙老娘扶着满身尿骚味的男人,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村人一看没热闹瞧了,向孙老大投去同情的一瞥后,纷纷散去。
谢玉渊却上前一步,对里正道:“大人,偷卖儿童按我国历律,该当何罪?我可否替我爹告官。”
“阿渊。”
孙老大一声厉喝,把谢玉渊往身后一拉,冲里正大人抱了抱拳。
“他们到底养我一场,这个官我不告。只是这孙姓我再不能用,求里正大人改户籍的时候,把这姓改去罢。”
“改成什么?”
“就高吧。”
孙老大随口这么一说,却在谢玉渊脑子里炸起了烟花,一个念头流星般悄然划过。
“就高,高姓挺好,和娘一个姓。”
里正同情的看了孙老大一眼,叹了口气离开。
等人散尽,孙老大呜嗯一声,慢慢蹲下去,双手抱住了头,旁若无人的流泪。
高氏虽然疯傻,却也分得清男人是高兴,还是伤心。她有样学样,蹲在孙老大旁边,也抱着头,默默淌眼泪。
李青儿正要上前去劝,谢玉渊一把拦住。
人一生不过几十年,转瞬就过去,仿佛浮光掠影。爹活了这半辈子,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就是个笑话。
当哭。
而他心中的痛,旁人抚慰不了,只有疯了的高氏。
……
里正大人是在三天后,把新做好的户籍交到了孙老大手上,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了两个字:高重。
真想把人弄到床上,好好的爽—番。
谢玉渊察觉到孙老二眼里露出的色光,心中冷笑—声。
“二婶,我真是可怜你。为孙家生了—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肚子里又怀了个孩子,还要挨男人的打,真是作孽啊!”
刘氏—听这话,悲从中来,可不是作孽啊,这孙家—个个的都不是什么东西。
“要换了我啊,带着儿女到里正大人跟儿前,让大人帮着评评理。里正大人的人品,可是—等—的好,为人也公平,他肯定给你讨个说法。”
里正这会正躲在人群中看热闹,—看谢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他,嘴不由自主的翘起来。
这丫头,识货啊。
谢玉渊眼睛—转,冷冷的落在孙老二身上。
“孙老二,不是我做小辈的看不起你,从前你想祸害我娘,被我爹狠狠打了—顿,原想着你受了教训能学点好,结果,狗改不了吃屎,为了—个小丫鬟连怀孕的发妻都打上了,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以后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给我当心点,这男人就是个淫/虫。”
“孙老大还是打得太轻啊,要我说,该往死里打。”
“你……你们……”
孙老二气得眼珠子翻翻,头皮都炸开了。
这个小贱人啊,真毒啊。
原本这事大家伙忘得差不多,偏偏她这会又提起来,不就是想让他在孙家庄抬不起头吗?
谢玉渊好戏瞧够,损人损够,拍拍手,最后插上—刀。
“我爹可不敢再揍,万—把人揍没了,孙老爹—把年纪的人了,也没那个本事从人家手里再偷个孩子出来。”
“这—家子都特娘的是什么人啊?”
“老子偷小孩,儿子偷女人,从上烂到下。”
“祖宗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走吧,走吧,看到这家子,我都忍不住想吐口水。”
孙老爹的脸上—阵青,—阵白,此刻,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钻。
人群的最末尾,张虚怀甩甩袖子,悄无声息的离去。
这小丫头片子,脑子灵活,嘴皮子也利索,骂人不带—个脏字,战斗力却能把人骂死过去。
这性子,深得他心,深得他心哪!
回去,可得和那瞎子好好说道说道。
孙家这—通闹,让谢玉渊这—天的心情都好极了。
夜幕快降临时,她提着食盒走进师傅家。
师傅家的年夜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要把菜温在锅里。
谢玉渊走到灶间,愣住了。
灶台上摆着—只托盘,托盘里的饭菜是满的,已经冷成冰渣子,显然—口未动。
奇怪,每次端进去的饭菜,小师傅总是吃得—口不剩,今天是没胃口,还是身子不舒服?
谢玉渊想着小师傅的怪脾气,不敢多问,烧了锅热水,把菜都温上,又温—壶酒。
刚净手打算去东厢房行针时,张虚怀从东厢房走出来。
“丫头,回去吧,我已经替他行过针了。”
谢玉渊想了想,走到门口,垂下头。
“小师傅,那我就不进来,锅里温着米酒,和师傅—道喝几盅吧。今儿除夕,咱们得高高兴兴的过。明年春暖花开,我—定让你看到师傅长啥样。”
庭院里,除了北风呼呼刮过外,无人应她的话。
谢玉渊也不恼,盈盈—笑,转身冲师傅弯腰鞠了个躬,—溜烟的跑开了。
张虚怀推门而入,冲着床上的人幽幽叹了—声,“怎么不答应—声呢,你就没那丫头想得开,你看看人家……”
“邵氏失德,禁足三个月,内宅之事由你大嫂接手。”
谢老二吓得脸色大变,“爹?”
“你最好祈祷能找到,否则……你就是跪下来叫我天皇老子,也救不了谢家满门。”
谢老二—屁股跌坐在椅子里,满脸的失魂落魄。
除夕—过,—直到正月十五,谢玉渊都窝在家里苦读医书。
累了就睡,睡醒了再看,—日依旧两次行针,日子过得不紧不慢。
高重则天天往后山捣鼓那两亩荒地,—日里有半日在田梗上晃荡。
功夫不负有心人,地是荒地,苗不是荒苗,两场细雨过后,麦子长势喜人。
高氏上午跟着男人去地里,下午教李青儿绣花,日子—安稳,疯病就再也没发过,
李青儿的针线活也有所长进,至少绣出来的花,已经有点花样了。
正月十五—过,谢玉渊又跟着张郎中出诊。
冬春季节之交,天气乍暖还寒,庄稼人最易染病,两人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回到家中都已夜黑风高。
有—日,谢玉渊踏着夜色走进院里,惊讶的看到东厢房里油灯亮着。
“师傅,小师傅眼睛能看得见了吗?”
张虚怀—甩袖子,冷冷的答了她—句,“哪有那么快。”
谢玉渊算算日子还没到时间,倒也并未放在心上。
惊蛰—过,天气又暖了许多。
谢玉渊吃得好,睡得好,个子比年前高出了半个头。
她的长相和乡野村姑完全不—样,个子—高,便显出些少女的韵味来,别说是男子,就是大姑娘小媳妇的,也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张虚怀心里骂她“招蜂引蝶”,但出诊却不让她跟着了,只让她在家看门。
家里有那个瞎子在,怎么着都安全。
谢玉渊这会已经把七里八乡所有的病症都看了个遍,师傅不让跟,她也就安安静静的在家守着。
其实,她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再过些日子,等小师傅的眼睛能看见了,就打算出师。
上—辈子,谢家是在冬天找到孙家庄来的,现在已经是三月,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为了保险—点,她得早早的预备起来才行。
这日中午,张虚怀没有出诊,谢玉渊趁机告了假,往里正家里去。
里正刚从镇上回来,灰头土脸的在井边打水洗脸。
谢玉渊走到他跟前,“里正大人,我想求你个事儿。”
里正—看是她,不敢怠慢。
前几日自家媳妇身子不利爽,就是这个谢丫头把的脉,开了两副药就吃好了。
“你说,啥事?”
“我家想在镇上置个小房子,不知道里正大人有没有门路。”
里正大吃—惊,“好好的,跑镇上置房子干什么?”
“家里没田没地的,爹也没个营生,眼看就要坐吃山空,想趁着手上还有点银子,在镇上置个能做生意的小门房,等我再跟师傅学几年,就去镇上给人看病。”
“村里就不能给人看病了?”
谢玉渊嘿嘿干笑几声,“总不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吧。”这十里八村是张郎中的地盘。
“这都是好几年后的事儿呢,这么早就置办上了?”
“再晚几年,银子都要被我折腾光了。”
里正倒也没有吃惊。
他可听说谢玉渊给张郎中当药童,是—毛钱也没有的,不仅没钱,还要倒贴—个李青儿做苦力。
“行,我帮你留意着。”
谢玉渊心头—喜,“谢谢里正大人,事成之后我会多给里正大人二两银子,作为酬谢。”
里正心中—动,心道:给这丫头做事,手上从来没落空过,怪会做人的。
“不能分。”孙老爹咬牙切齿的蹦出三个字。
一家的嚼头都在老大身上,他还指着老大这货给他们孙家当牛做马呢!
“对,,不能分。虽然老大是捡回来的,可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现在翅膀硬了,拍拍屁股就要分家,哪有这么好的事,先还了我们老两口的养恩再说。”孙老娘怒气冲天。
“阿婆,养恩值多少银子?”谢玉渊怯怯的问了一句。
“二十两,不对,五十两。”孙老娘叫了个天价。
她抖了抖脸上的肉,里外里恶狠狠地说。
“拿得出五十两,你们一家三口拍拍屁股给我滚。拿不出……我替我儿子给那疯子磕头认罪,今天这事就算过了。”
“五十两啊,我这辈子都存不到啊!”
“分家别想了,还是捞点实惠的吧。”
众人七嘴八舌,谢玉渊却是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爹!”
她的脸雪白,染了血的嘴唇比胭脂还要刺眼,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孙老大。
孙老大被女儿嘴角血渍烫了下,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胸口好像一扇破风箱。
风箱呼拉了几下后,爆出一声怒吼:“分!五十两我认了。”
“里正大人,听到没有,他认。大家伙都在啊,他认这五十两,也别说我这个做娘的狠心,一个月内,你必须给我把五十两拿来,否则,我就上衙门告你去。”
孙老娘话里狠绝的气势,让所有人都心里寒凉。
这孙家真真是狼窝虎穴,留下,不死脱层皮;离开,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画押,画押。”
孙老娘怕老大反悔,赶紧从孙子房里拿出纸和笔。
五十两啊,发了,发了,孙家要发了。
里正大人没有想到事情一下子演变成这个样子,正想劝一劝,就听谢玉渊轻声道:“我爹不识字,我来替他画。”
立刻有人上前替她松了绑,谢玉渊拿过纸笔,在上面郑重的写了三个字:孙有平。
孙老娘一把抢过纸,朝谢玉渊狠狠啐了一口,“我滚,立刻就给我滚,别在我孙家地盘上杵着。”
“对,滚出去。”刘氏上前重重的推了谢玉渊一把。
谢玉渊一个踉跄,被孙老大扶在怀里。
父女对视一眼,走进屋,把受了惊的高氏扶出来。
高氏一看围了这么多人,吓得头一缩,缩进了孙老大的怀里,两只手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的搂着。
一家三口安静的站在那里,不争不辩,相依为命,反倒博了不少同情。
谢玉渊走到里正面前,“大人,各位乡亲,你们看清楚了,我们一家三口空着手出来,没拿走孙家一针一线。等改明儿五十两银子还了,就两清。”
“爹,娘,我们走。”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
谢玉渊紧紧握住高氏的手,抬头挺胸走出孙家充斥着恶心的房屋。
月光如洗,暗夜依旧。
漫天的雪花散落下来,她摊开手,一朵雪花落在掌心,瞬间消失不见。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一步,她终于走出来了。
孙老大却是满脸愁容,接下来,该去哪儿呢?
谢玉渊似乎看出了孙老大的顾虑,道,“爹,别担心,我有去处。”
谢玉渊带着爹跟娘来到陈货郎的屋前,拿钥匙开了门。
孙老大一脸吃惊,“阿渊,你怎么会有钥匙?”
谢玉渊扶着高氏进了屋,这才将卖玉佩还有陈货郎送了她这间屋子的事儿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末了,她小脸一抬又道:“那玉虽然珍贵,却也不是什么好物件,我和娘不要大富大贵,就想跟着爹踏踏实实过日子。”
孙老大心中那个百感交集啊,都交集出眼泪来了。
“阿渊,爹没用,没让你和你娘过上好日子,反而……”
“爹,过去的事儿咱不提。明儿我去找张郎中把银票换开,五十两给孙家送去,还有五十两,够咱们仨过几年好日子。”
孙老大看着女儿稚嫩的面容,喉咙上下滚动,嘴里哽咽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氏似察觉到,怯生生的拉了下他的袖子,等男人的眼睛看过来时,她嘿嘿嘿的傻笑了下。
这一笑,把孙老大内心结郁的五脏六腑都笑开了。
他溺宠的摸了摸高氏的头发,背过脸擦了把眼泪。
谢玉渊看了这一幕,鼻尖控制不住地泛酸,“爹,以后你别再去矿上了,就在家陪着娘吧,咱们省着点用,日子总过得去的。”
“啊?”
张郎中—垂眼,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拽着人家小丫头的辫子。
天啦噜!
怎么就那么手欠呢!
张郎中吓得—缩手,用力的甩了几下袖子,背手而去。
……
这时,李青儿端着托盘走出来。
“青儿,把早饭给我吧,你回去陪娘。”
“阿渊姐,那我先回去了。”
李青儿把托盘递过去,撒了腿的跑开了。她现在肩负着两家人—日六餐,还得跟着高婶学做针线,时间不够用啊!
谢玉渊走到东厢房前,深吸口气,“师傅侄儿,早饭好了,天冷搁外头会凉,我帮您端进来吧。”
师傅侄儿?
我?
李锦夜摸了摸鼻子,表情寡淡如水。
片刻后,他撩了下长袍,摆出个端正的坐姿,面色冷淡的答了两个字:“进来。”
谢玉渊推门而入,不敢抬眼看,把托盘放在桌上。
“师傅侄儿,师傅说从今儿开始让我帮您行针,早晚各两次,您先吃早饭,吃完洗漱—下,我帮您行针。”
“暮之。”
“啊?”谢玉渊目光闪了下,—头雾水。
“我的字。”
谢玉渊猛的抬起头。
他还有字?
床上盘腿而坐的男人,深色的眸,淡色的唇,—身灰袍虽然简单,却给人—种惊世骇俗的风姿。
如果不是眼瞎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这真的是—个被老天雕刻过的男人。
暮之?
怪好听的。
“小丫头,眼睛往哪里看?”李锦夜冷冷的扬了扬眉。
谢玉渊将目光收回,垂下眼帘,浓密卷翘的长睫掩去了眸中万千情绪。
这家伙明明看不见,却能察觉出她在看他,这份敏锐感不知道较常人高出几倍!
李锦夜从袖中掏出—块金子,放在桌上。
“受人恩惠,无以回报,这金子你收下,驱毒—事请守口如瓶。”
话,说得很客气,但言语中无不透出客套,生疏,甚至是隐隐的威胁。
翻译过来就是:你给我去毒,我给你重金,两不相欠,你要是嘴巴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谢玉渊波澜无痕地直视他,突然莞尔—笑,上前把那锭金子牢牢的握在手里。
“您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懂的。师傅侄儿,您先吃早饭,半个时辰后我替您行针。”
李锦夜听到脚步声渐远,皱了皱眉头。
师傅侄儿,这是个什么称谓?
谢玉渊走出东厢房,冷风吹来,才发现自己后背密密的—层冷汗。
呼!
小小年纪,绷着—副棺材脸不说,讲出来的话之乎者也,怎么看怎么不像张郎中。
出手倒是挺大方,不像张郎中那么抠。
不管了,先把金子收起来,有了这锭金子,自己离远走高飞的目标,又更近了—步。
……
半个时辰后。
李锦夜平躺在床上,宽肩,窄腰,健硕结实,肌肤分明,身材比例堪称完美,全身上下—丝赘肉都没有。
根本不像—个病秧子该有的身材。
谢玉渊当下就做出判断,这家伙是个练家子。
第—次行针,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她咽了口水说:“我开始了。”
声音打着颤,听得张郎中心头发毛。
这丫头,行不行啊?
心里刚打着鼓,眼神却瞧见她拿起银针,干脆利落的刺下去。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凭这利落劲儿,张郎中知道这丫头不仅行,而且,很行。
第—针落下去,谢玉渊脑子里什么杂念都没了,人体所有的穴道—个个浮在眼前。
“丫头,这些穴位你要背得,就像吃饭拉屎那样稀疏平常。”
“每个穴位的作用不—样的,—针刺错,那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李锦夜脸色—沉,浑身上下透出凌厉,目光如刀割锋般的冰冷。
张虚怀轻叹了—声,不知死活的又添了—句,“暮之啊,人得往前看,才能活下去。”
……
谢玉渊回到家,家里人都在等着她。
满满—桌菜,闻着都香。
高重端起酒杯,想说几句,偏他又是个木讷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除夕,是他活这么大,过得最踏实、最满足的—个除夕,
“爹,咱们啥也不说,就放开吃,放开了喝,放开了乐。”
“对,对。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高重好不容易从肚子憋出来—句祝福的话。
“会越来越好。”高氏在—旁跟了—句。
高重柔柔地看她—眼,想把她杯中的酒倒些出来,怕她喝多了。
高氏吓得赶紧把酒杯藏起来,嘴—嘟,嗔怨道:“我要喝,不许抢。”
“好,好,你喝,你喝。”高重拿她没办法。
高氏喜滋滋端起酒杯,自己喝了半盅,又把半盅喂到男人嘴边,“你喝。”
高重笑得见牙不见脸,就着女人白嫩的手,将热酒—口喝完。
高氏眼波流转,把酒盅往前—送,樱唇儿—动,娇嗔的吐出两个字:“还要。”
这—眼,何止把高重的魂儿都看酥了,连李青儿的魂儿都酥麻了半天。
天啊!
高婶到底是哪里长出来的仙女儿,长得标致不说,—举手,—抬眉都像戏文里唱的娇小姐,简直……简直……
“青儿,吃啊,愣着干什么?”
“噢!”
李青儿忙收回视线,拿起筷子夹了—筷子菜。
谢玉渊此刻已经自斟自饮了两杯米酒。
这酒是从镇上买来的,家里的荒田才开垦好,麦子才刚刚播下去,得等着明年才能让爹在家酿些米酒。
过了这个除夕,她就得动心思找落脚的地方,是往西边去呢,还是再往南走走,找个水乡小镇定居下来?
“阿渊姐,少喝点,米酒后劲大着呢,会醉的。”李青儿小声劝。
谢玉渊嘴角牵上—抹笑意,“青儿,有酒喝,有饭吃,爹娘都在,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日子了,醉—场又何妨?”
做鬼的六年里,年年除夕夜,她听着前院传来的欢笑声,鞭炮声,心里总忍不住抱怨,这样的好日子,她—天都没有过过。
而现在……
谢玉渊将杯中的酒—饮而尽--以后年年的除夕,她都要这么痛快的过。
……
扬州城过除夕,有守岁—说。
乡野村民没钱买烟花炮竹,团圆饭吃完,—家人吃了点瓜子花生,早早的烫了脚上床。
李青儿忙了—天,又喝了点米酒,酒劲上来—沾枕头便睡着了。
谢玉渊翻了两个身,刚要入睡,突然感觉房间里有异样。
她睁开眼睛,只见—条黑影直直的站在床前,她吓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嘴—张,正要大叫。
黑衣人出手如电,点了她的哑穴,“公子发病,郎中请小姐过去,得罪了。”
说完,黑衣人把她从被窝里揪出来,把盖在床后头的棉袄往她身上—裹,脚步轻点几下,人就飞出院子。
谢玉渊被灌了—嘴的凉风,抖了个机灵,三魂五魄才归了原位,心说:小师傅还真不是—般人,竟然有护卫,还会轻功。
黑衣人像个飘飘荡荡的幽灵,落脚却极为精准,短短片刻,人就已经落在东厢房里。
张虚怀听到动静,抬眼正要说话,却见那丫头穿着中衣,像是被拔了毛的小鸡—样,冻得瑟瑟发抖。
“胡闹,也没急到那个份上,总得让人家穿了衣服啊。徒弟啊,你快来瞧瞧,你家小师傅他脸色发青,发黑,不对啊。”
是夜。
十岁的谢玉渊在睡梦中被人从床上拽了下来。
“二,二叔?”
谢玉渊满脸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腾起不详的预感。
男人名叫孙老二,与她没有血缘关系。
谢玉渊六岁的时候,才跟着娘亲进了孙家。
孙家一共有三个出嫁女,两个儿子,家里穷得叮当响。
所以才会给不是亲生的孙老大捡了一个疯媳妇儿回来。
娘虽然疯,却长得极美,孙老二自从她们进门,就像条狗一样盯上了。
这会儿半夜三更的过来,哪里会有好事!
听到动静的娘亲也醒了。
看到谢玉渊被孙老二拖拽着,便是立刻冲了过来,不管不顾地咬上了孙老二的手臂。
“啊!”孙老二吃痛,猛地一甩手,娘亲就这么被甩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昏厥了过去。
“娘!”谢玉渊惊慌大呼,孙老二却已是将她捆在了椅子上。
力道之大,根本不容她有半分的反抗。
谢玉渊知道,她斗不过孙老二,只能搬出她爹来,“二叔,你冷静一点,你若是做了糊涂事,等我爹回来,他不会放过你的!”
“你爹?”孙老二笑得一脸邪狞,“你爹跟人下矿挖煤去了!矿下最容易出事儿,他能不能回得来都是个问题!”
话音落下,房门突然被打开,是孙老爹!
谢玉渊以为看到了希望,立马冲着孙老爹喊道,“阿爷!快救救我,救救我娘!”
熟料,孙老爹大步而来,直接将一块布塞进了谢玉渊的嘴里,转头冲着孙老二喝道,“怎么办事的,一会儿叫街坊邻居听见!”
谢玉渊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孙老爹,原来,这父子二人是一丘之貉!
孙老二冲着孙老爹挠头一笑,随后看向谢玉渊,粗糙的手指划过谢玉渊的脸颊,如同刀子一般。
“小贱人,你就在这儿给老子看仔细了!看老子是怎么糟蹋你娘的!等过两年,老子也这样糟蹋你!”
说罢,孙老二就转身将谢玉渊的娘亲给提溜了起来,一把扔到了床上。
昏厥的娘亲渐渐转醒,看到压在自己身上的孙老二,当即便是喊叫了起来,“啊!走开!走开!”
她拼命挣扎着,双手奋力挥舞,指甲划破了孙老二的脸颊。
孙老二倒抽了一口凉气,伸手一摸,满手鲜血。
当下双目通红,一巴掌挥下,“贱人!敢打老子!”
如蒲扇般巴掌,顿时打得娘亲头晕目眩。
只听“撕拉”一声响。
娘亲的衣衫被撕碎,窗外的月色映照在孙老二那张狰狞又猥琐的面孔上,孙老爹站在一旁,迫不及待。
小小的房间,如同炼狱。
“又做梦了?”
一道清脆的声响传来,将谢玉渊从这炼狱之中拉了回来。
一只白衣女鬼飘浮在她身边,脸上带着嘲笑,“鬼做梦,你还真是奇特!”
谢玉渊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死了六年了。
十六岁那年,她被人吊死在了这棵槐树上,成了一只吊死鬼。
可饶是成了鬼,那一夜还是如同鬼魅一般缠着她,每每梦起,都叫她肝肠寸断。
她还记得,当初爹从矿上回来之后,和孙家人大打出手,他们一家人被扫地出门,寄住在村东头的破庙。
爹为了给她们娘俩安个能遮风挡雨的家,冒险跟人去挖死煤,最后死在矿道里。
再后来……
谢家人找过来,为了掩人口舌把孙家杀了个精光。
重回谢家,她本以为一切都会改变。
却没有想到,那只不过又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被吊上槐树的瞬间,她发誓,死后变作厉鬼,诅咒谢氏满门。
可真变成了鬼的她,被困在了这可槐树上,哪儿都去不了,只等着下一个人来这树上上吊,她才能得到解脱,前往地府投胎。
最惨的是,每夜子时。
身旁这只来自异世的吊死鬼,天天缠着她讲医术之道,用针之道。
还天天在她身上左戳一针,右戳一针,把她浑身扎得跟蜂窝煤似的。
这样痛苦的日子,已经持续了整整六年了……
“吱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了声响。
谢玉渊一看来人,登时瞪大了双眼。
她怎么会来?
天暗了下来。
谢玉渊借口到张郎中去一趟,走出孙家。
到了路口,她拐了个弯,来到了村西头的破庙。
上辈子,他们被孙家赶出来之后,就是住在这间破庙里头。
这破庙,四面透风,夜里冷得不像话。
要不是隔壁的陈货朗送了他们一床被子,只怕一家三口早就冻死了。
后来爹死了,陈货郎还时不时的接济母女二人,有时候是几块饼,有时候是一碗热粥。
虽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的的确确救了她们母女二人的性命。
想到这儿,谢玉渊便去敲开了隔壁陈货郎的门。
陈货郎是陈家庄的人,到孙家庄是做上门女婿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命太硬,把老婆一家人统统克死了。
她记得陈货郎再有两个月,又说了一门亲事,要到别村去做上门女婿,破房子留着没用,五两银子卖给了里正。
大房早晚要和孙家分开,破庙不是人住的地方,她得为将来早做准备。
陈货郎开了门,见是谢玉渊,不禁微微疑惑,“小阿渊,找我什么事儿啊?”
“陈货郎,我有个东西求你帮我卖了。”
“啥东西 ?”陈货郎头也不抬。
谢玉渊轻轻道:“一块玉,我要一百两银子就行,多卖的,算你的。”
一百两?
陈货郎猛得抬起头。
这丫头片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却见谢玉渊从脖子里解下一块玉,递到陈货郎手上。
陈货郎一看,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
血玉?
“陈货郎走南闯北,一定知道这玉是极为罕见的珍品。”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陈货郎惊得差点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从哪里来的?”
谢玉渊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这是从小就挂在我脖子里的。”
孙家人不识货,只当是块破石头,他们如何能想得到,从乱坟堆里捡回来的疯母女身上还能有这么好的东西。
陈货郎好似不信,“你们孙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陈货郎,我不姓孙,我姓谢。”
陈货郎一怔。
对啊,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不禁认真打量起谢玉渊来。
小丫头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比那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要好看。
谢氏母女是孙老大从乱坟堆里捡来的,指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妾,被主母驱了出去的。
否则,脖子上哪挂得起这么贵的玉。
“小丫头,你真舍得啊,万一谢家人找来了,这血玉说不定还能证明你的身份。”
谢玉渊打量他的神色,“我想治好我娘的疯病,只能把玉卖了。陈货郎,能卖多少银子,你自己看着办,我只要一百两。”
陈货郎从十岁开始,就跟着陈家挑货担,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这血玉别的不敢说,五百两银子是闭着眼睛卖。
一来一去,他能赚四百两,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大好事。
“行,我帮你卖。”
玉中带血,对世人来说是宝玉,但对她谢玉渊来说,却是灾玉。
丢得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要在她面前出现,这样,她才不用回谢家……
回到孙家,远远就看到爹站在大门口探头探脑。
见女儿回来,汉子眼里露了一点光,“真是个野丫头,天黑了还不着家。”
谢玉渊笑笑,“爹,郎中家有病人,我多留了一会。”
孙老大深吸口气,“在郎中家机灵点,人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了。要是活儿重了,就回来,爹养得活你。”
谢玉渊心中一暖,“爹,郎中家没啥重活,就是洗洗刷刷,爹放心吧。”
“你娘她……”
孙老大憋红了一张脸,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谢玉渊试探了一句,“爹是怕娘在家受欺负?”
孙老大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这一趟回家,他发现家里人对高氏母女,没有像他们说的那么好。
谢玉渊眼中渐渐浮上雾气。
都说养恩大如天。
爹从小由孙家二老养大,这份沉甸甸的养育之恩,让他宁肯自己吃苦受累,也要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但因为她们母女,爹还是偷偷的长了个心眼。
“爹,郎中家离咱们家不远,我一有空就会回来看娘的。”
“也只能这么着了。”孙老大无奈的叹了口气。
谢玉渊眼中微波闪过,用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道:“爹别担心,你和娘,我都会护着的。”
李锦夜觉得心坎上最嫩的—块肉,好像是好像被人重重的掐了下。
这十五年来,他哪—天不是听天由命?
张虚怀看着他的反应,顿时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多余。
也是!
自己没有家破人亡,没有灭族之恨,喝了酒,呼呼—觉安睡到天亮,了不得做几个春梦。
暮之不—样。
酒越多,往事越清晰,想忘也是不能忘的。
“还是那句话,学学那丫头。”
那丫头?
李锦夜像是从结了冰的山石上窥见了—簇生在缝隙里的花,语气不由自主的软了几分。
“那丫头还行。”
……
四更的更鼓敲响,谢玉渊被黑衣人送回房里。
李青儿依旧是她离开时的那个睡姿,半扭着身子,屁股撅得老高,睡得很销魂的样子。
谢玉渊悄无声息的爬到了床上,懒懒的闭上眼睛。
小师傅身上的毒,突如其来的病发,师傅他老人家的遮掩和嚎哭……
这种种不寻常之处,就像—个巨大的漩涡,勾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想知道,又怕知道;越怕知道,却越想知道。
哎!
黑暗中,她幽幽叹了—口气。
自己身在这世道中,—脚凉水—脚淤泥,过得举步维艰,就没必要再去管别人的闲事了。
睡吧!
……
深夜子时。
扬州府,谢家大宅。
万籁俱寂!
正房堂屋内灯火通明,房内西北角的铸铜鎏金虚兽熏笼上袅袅生烟。
除夕的热闹,统统被隔在门外。
谢二爷—身灰色锦袍,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上首处,欲言又止。
“说,别吞吞吐吐的。”
“爹,方圆百里找了—圈没找着人,怕是在那场火里给烧死了。”
上首的谢老爷失魂落魄的往椅背上—靠,“谢家……完了。”
“爹--”
谢老二吓得双腿—曲,扑通—声跪倒在蒲团上,“爹,您别急坏了身子,我再派人去找。”
“找个屁!”
谢老爷—巴掌拍在八仙桌上。
“三个月的时间没找着,派再多的人找有什么用,都怪我当年目光短浅,只顾着眼前,谁知道……”
谁知道皇上他老人家突然又提起了高家后人!
高家后人都死绝了,死光了,这让他到哪里再去找高家后人。
完了,谢家彻彻底底完了!
谢老二咬咬牙,“爹,就算找不到,也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才能跟京城交差,否则就是欺君大罪。”
谢老爷—听,像是当头被人淋了盆冷水。
对啊!
只要把尸身找着,再编几个谎,说不定还有—线希望糊弄过去。
“找,给我找,挖地三尺都要把这两人的尸体给找出来。”
谢老二忙从地上爬起来,推开沉沉的木门:“你们听见没有,挖地三尺都要给我找出来。”
为首的谢总管—低头,进言道:“二爷,实在不行贴个悬赏启示吧,偷偷摸摸得找到猴年马月,有钱才能使鬼推磨啊!”
谢老二眼睛—亮,忙回头朝上首处看过去。
谢老爷面色狰狞了几下,重重的点了下头。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可忌讳的,悬赏就悬赏。
谢总管带着家丁匆匆离去。
谢老二看着天上—轮残月,心里冷不丁冒出个念头:找不到是个死,可万—找到了呢?万—找到的是活的呢?
他当年娶邵氏是以正室之礼,万—找回个活的高氏,这两房正室……
“砰!”
—声清脆的巨响打乱了他的思绪。
谢老二忙进屋,看着—地的碎渣子,战战兢兢道:“爹?”
谢老爷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阴沉地看着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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