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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美人如画抖音热门全章节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卷里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虚伪的,她确实不信,她信她自己对湛戈可以死心塌地,却不信湛戈能不能接受她不是一个人,准确来说,她是害怕。
这一夜二人都是无眠,第二天一大早,湛戈就往血山顶走去,跪坐在湛戈和白水依的墓碑前,井豹一动,抖了抖浑身的雪,这才发现它在,雪白的皮毛几乎和雪堆融为一色,井豹低嚎,对着他的手腕舔了又舔,手中粘腻一片,就着雪团将手洗了洗。
思量了一夜湛戈竟然有些迷茫,耳朵听见的是真的,她说出的话也是真的,大早上的沐浴会不会很奇怪。
说到底,是不是他的决定太过仓促了。
江欺雪像是一片沉溺了他多年的深湖,卷里是朝着他而来的浮木,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抓住了她。
所以,他是不是太仓促,这块浮木会把他带向哪里,他丝毫不知。
手捂上了胸口,热度犹在,一手却是摸向湛天和白水依的墓碑,拍掉碑顶的雪,他还真的怕,怕他是被利用。
无论是卷里和江欺雪一模一样的脸,还是她毫无缘由的喜欢,莫名其妙的深情,让他在乎,但也让他怕,如果卷里也是假的,怎么办?
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比江欺雪给的更可怕,好歹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江欺雪并不喜欢自己。
现在却像好不容易从谷底爬上来,却开始惧怕谷外等着自己的是群狼野兽。
身子一斜,倒在墓碑前闭着眼,任由风雪覆盖面颊,直至雪融湿了衣衫浑身冰凉,曲青远远的看去竟觉得一片哀凉,想了想,还是转过身下山,朝着阴虚殿而去。
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嘎吱的踩雪声,拿开手,湛戈看到了誉阴欢,手中拿了一件玄色的狐皮大氅,走过来盖在湛戈身上。
奇怪的是,她穿了一件深紫色立领的袍子,袍子干净利落,放下了繁杂的发髻,细长的指尖泛着灰白色,一切像是十年前的模样,那时候,她是跟在他身后的婢女,也是陪着他长大的玩伴。
她和曲青见证了他的大半光阴,曲青从不多话,她也一样。
“你来做什么?”
湛戈有些头痛。
誉阴欢面色仍旧发白,可是瑶花的话,让她不得不深思,要用一个最好的,让湛戈没有办法拒绝的方法留在他身边。
她不甘心让湛戈为了卷里,想着遣散所有的姬妾,她,应该是特别的。
誉阴欢看着湛天和白水依的墓碑,眼神有些悠远,笑道:“我还记得有一年冬少主练了剑,看见尊主和夫人来了院里提起要打雪,少主答应了。
结果少主被夫人打的满身是雪,浑身湿透,想要回几个雪团,却发现所有的雪团都被尊主挡住了,夫人一个雪团都没碰着,尊主和夫人极为恩爱,少主不甘心,叫着我和曲青一起。”
转过头看着湛戈,“少主,你还记得吗?”
湛戈眯了眼,他当然记得。
父亲挡住了娘亲所有的雪团,浑身明明都湿透了,却还是没有还手,只是护着娘亲让她一个人还,自己则挡在她的面前,那个笑脸,和守着他练功时的表情差了太远,那时候他就想,有那么一天,他也要找这么一个,即便伤着自己,护住她也会让自己感觉幸福的女子,像娘亲一样,而他当时的身边,只有誉阴欢一个婢女,所以,后面的雪团,他都尽量护着她,学着他父亲的姿态。
“我记得后来,少主湿了一身,夫人还是心疼的先把少主带去换了衣衫煮了热汤,把尊主丢在院子里,那时候尊主的表情可委屈了。”
顿了顿,“所以,请少主保重身子,至少不要让夫人担心。”
语气宛如十年前恪守规则的誉阴欢,湛戈抬眼看着她,眼里却觉得,她想说的也许不止是这些。
“还有呢?”
湛戈静静的看着她,小的时候,幸福都是触手可及。
誉阴欢无奈的笑了笑,“我爹说,要感谢尊主和夫人的收留,免去了我们漂流江湖,被人追杀无所安定的日子。
所以我爹去世后,我也竭尽所能陪着少主,少主要相信,所有的人都背叛少主,但阿欢跟曲青都不会,我们不管做什么,一定都是为了少主。”
誉从习是是为了湛戈亲自调配喂养克制血蛊的蛊毒而死,临终前留下了那十三个药方蛊方和一堆药典蛊籍给誉阴欢,让她继续为湛戈护住姓名。
提起誉从习,湛戈只能沉默,收留的恩情早已还清,誉阴欢留下,却是为了情。
“瑶花告诉阿欢,少主已经放下了江姑娘,想要跟玄姬好好过,如同当年的尊主和夫人,阿欢为少主找到这样的人而感到高兴,知道少主不好意思对阿欢开口,所以阿欢主动提起,这十年,阿欢会当做是少主给阿欢的一场梦。
阿欢注定将一生奉献给血楼,但是请少主不要不自在,阿欢求的不多,只要少主的身边能给阿欢留一个位置,那阿欢就知足了。”
誉阴欢说完话,看向湛戈的充满着绵绵情意。
瑶花说女人是天生的演戏高手,为了爱情不择手段,当真如此。
湛戈的眼神却是复杂了。
感情如果是能控制的了,那么他就不会喜欢上江欺雪。
誉阴欢的话却像是告诉他的十年荒唐她不在乎,一切她能如初,但他却不能。
本想自己开口结束和誉阴欢之间的关系,让她彻底回到生死堂堂主的身份。
可是现在她主动开口,他倒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当初把誉阴欢当做江欺雪,她也不会变成后来的样子,又何至于让她来承受一切对错。
“不用担心,你和瑶花不一样。”
湛戈开口,誉阴欢这才彻底松了气,抿了抿唇,站在湛戈身后,眼中带过一丝笑意,她不会让湛戈将她从他身边驱离,她对湛戈来说到底不一样,只要给她机会,她会让瑶花看看,在湛戈身边消失的将是卷里,而不是她誉阴欢。
“少主身上可凉了,阿欢来时已经叫人备了热茶炉火炙烤。”
瑶花说的对,自己的爱情要自己争取,卷里可以用江欺雪的样子接受湛戈的感情,她为什么不能用过去说事。
湛戈点点头,走了走皱了皱眉头道,“还是叫尊主吧。”
湛天和白水依都已经不在了,有何来的少主。
景星在湛戈等人身上设了阵法穿过密宫前的法阵。
“这个法阵是一连二,二接三,若是破换了这第一个阵法,还未来得及解第二个,那么剩下的阵法就会犹如被火引燃的火药一般。”
景星拿着罗盘在阵内引路。
土砌的密道逐渐变成了深蓝色的墙瓦,最后却是出现在一个巨大的水蓝色密宫,犹如冰雕雪铸一般,却没有丝毫冷冽气息,空气中反倒有一种沉闷感。
“尊主,会不会有诈,江衾那匹夫不是进了这密宫吗,为何没有看见。”
曲青警惕的望着四周。
密宫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水晶棺,里面有一句身躯若隐若现。
“尊主,是夫人。”
曲青激动开口。
湛戈自然也是看到了,逐步而近。
白水依静静的躺在水晶棺内,温婉绝美的面容一如当年,眉间风韵和湛戈七分相似,身上的鹅黄色的罗绫衣衫是爹最喜欢看她穿的那一件,周身竟有鲜花围绕,颈脖上戴一颗米色鲛珠,阖上的眼眸安详而又静谧宛如睡着一般,在这水晶棺内,竟生出一种让人不忍打扰的感觉。
湛天的尸身已经是累累白骨,而白水依却再次依旧如初。
“湛哥哥,快带白姨走吧,我总感觉这里有些不对劲。”
景星望着白水依躺着的水晶棺,心下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湛戈当然知道,此次目的只为带回白水依,江衾如何他反倒是不想管。
然而就在湛天抱起白水依的一刹那,白水依身下的水晶棺赫然出现一张脸,笑的诡异。
竟是江衾,那水晶棺分成而隔,怪不得没有发现江衾在何处,竟是在白水依身下。
湛戈惊愕,哗啦一声水晶棺破裂,江衾急忙伸出手要拉住白水依,湛戈速度快之于他将白水依的尸身抛给曲青。
“我只想和水依一同葬于这迷宫内,你若不来找我也罢,可你居然还想把水依带走。”
江衾手一拍水晶棺的棺底,密宫周围发出轰隆的响声。
“湛哥哥,他破了阵,这密宫就要塌陷了。”
景星连忙开口。
而江衾飞身而起直直冲向曲青,一爪要抓向白水依,湛戈速度极快,内力拍向江衾的手,将江衾拍离了曲青。
“曲青,你先带着我娘跟景星离开。”
湛戈从腰间抽出一把软件,这一次定然是要杀了江衾,若不杀,还不知江衾会出什么幺蛾子。
“不,你个孽种,你不能带走我的水依。”
江衾看见曲青跟在景星身后就要离开,一个心急竟是红了眼眶,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虫子,直吞入腹。
霎时间犹如吃了补药一般,浑身经脉绷起,面色通红。
“看我不杀了你这孽种!”
江衾脸色哗变,直直逼向湛戈。
湛戈抵挡身后,“江衾,你才是道貌岸然的小人,我娘我爹乃是夫妻,你竟然罔顾人伦做这样的事情,若是公诸于众,你江衾的名声怕是遗臭万年。”
剑拳相对,五五之分,周围爆裂声依旧,景星曲青已不见身影,而湛戈还在与之纠缠。
“呸,你爹卑鄙无耻,当年我和水依才是金童玉女,水依本该嫁给我的!”
看着湛戈的模样更是恼羞成怒。
“我爹我娘是真心相爱,你根本就没有插足的余地。”
话出江衾更加用力。
饶是付云姝已经分析过此事,湛戈也做了心理准备。
江衾用了蛊,是因为此刻他要发泄,这一拳一力全数打在湛戈身上,湛戈只等这蛊发时尽便能一举杀掉他。
脚步声又进,曲青与景星又转了回来,“尊主,前路已经封死。”
曲青放下了白水依,一同加入湛戈对峙江衾,前已无路,只能回来再找生路。
景星守着白水依,对刀剑声聪耳不闻,只看着罗盘,细细打量密宫道图,密宫从来都不会只有一条出路。
各个密门不过被封死罢了,然而现在所要推测的便是那一条密门不会塌陷。
破阵声仍在,密宫摇摇晃晃,终于开始落砖。
而江衾死守,为的就是白水依的尸身,江衾已到濒临时,却也是最厉害之时,湛戈转过头对着景星道,“景星,把我娘身上的鲛珠扯下。”
江衾一听,乍然色变,望向了白水依处,景星真的伸出了手,立马就转了动作。
曲青看见了机会,就是一脚踹在了江衾身上,嗖的一声,湛戈的软件直直插进江衾的心口,刚好插在那蛊虫身上,江衾瞬间变得瘫软,口吐鲜血倒在底下。
景星缩回了手,指着东门道:“湛哥哥,这边。”
江衾无力回天,咳嗽冷笑道:“你以为出去还能看到他们吗,我要让你众所来,独身去,让你血楼再无人。”
湛戈不再管他,抱上了白水依,内里打碎了东边的密宫门,一近密道再无回头之地,身后密宫落砖塌陷,连带着江衾一起掩埋在石砖之中。
东门密道又窄又长,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来到土墙前。
“就是这里,没有碎石落下阻挡,这土墙不过是伪装,一击可破。”
景星笃定开口,湛戈挥袖而出,在土墙过后却仍旧是一片黑暗,空气中弥漫山泥气息,幽蓝色密道散发着诡异的气息,他们终究是出来了,不过已经是夜晚。
曲青就要踏出那密道,即便黑暗一片也要摩挲,却被景星阻止。
“按照地形方向和推测,这里出去应当是苍山后背的山谷,你若一脚踏了出去,那可就是万丈深渊了。”
湛戈向前几步,恰好站在那密道边缘。
在这黑夜中,所有颜色融在了一起,若不是湛戈能夜视,那么也是一脚悬空。
“今夜我们只能在这里。”
湛戈抱着白水依,将白水依的尸身搁在密道旁,轻抚她的脸庞,滑腻的如同当年,脑子中模模糊糊的极端记忆再翻涌,一些画面却是清晰可见。
“阿湛,你若是觉得我跟你爹碍眼,你也快给娘找个儿媳妇儿回来。”
白水依委在湛戈身边,一脸满足。
那时候的湛戈不过才十三岁,撒娇那是不得。
湛天和白水依整天腻歪,他只得板着脸,“我去找阿欢曲青。”
一看湛戈生了气,白水依立马就起身牵住他,“娘逗你玩呢,找什么儿媳妇儿,阿湛还小还能多陪娘几年。”
湛天怀里落空,不乐意了。
“小什么小,再过几年也能娶亲了,等他生了孙子这血楼就交给他,咱们俩隐姓埋名游山玩水去了。”
得来的是湛戈无声的几个白眼。
想到此湛戈也是忍不住笑了,那时候对湛天和白水依腻歪当真是心中情绪翻涌,可是现在想来,如果白水依和湛天还在,指不定还能比比,看他和卷里腻歪,还是他们俩腻歪。
“曲青,明日出了这苍山你先带我娘回血山,若是血山有什么事,你可以全权指挥。”
湛戈作下这吩咐,江衾的话要么就是正道之人再集合攻上了血山,要么就是他们带来的人被围攻。
待到第二日天一亮,才看清这山谷地势,湛戈先下去找了树枝插在陡峭岩壁上,才让曲青带着景星,将白水依捆在他身上,下去。
落地之后,湛戈从怀中掏出银哨,嘹亮声一响,随着微颤的地,与虎啸低吼,井豹出现,湛戈翻上虎身,身前搭着白水依,身后是景星,让曲青尽快跟着他尽快赶到苍山的山门前。
还未到苍山正山门前,便听到零零落落的打斗声。
卷里一直缠着祁林,而在之后那些隐藏在四周的正道之人也是冲了上来,誉风带来了卷里,自然是帮着卷里对抗那些正道之人。
在林子深处的血楼侍卫,也跟着出来。
本来只是为了等湛戈,却没想到他们一早设下埋伏,万全之策就是保护好己方,若是他们覆灭,湛戈再出来,就当真是以一敌众。
卷素和誉风本也一同对峙祁林,却没想到正道之人冲上来太多,只得转头保护己方人马,江欺雪虽会些功夫,但也不是精通,堪堪自保。
现场一片混乱,卷里心中有些毛躁,祁林不罢休,一直纠缠下去本就不是办法,这边人少,迟早血楼和神医谷的人会全军覆没。
一手紧握,不杀这祁林难道还等着被他杀。
稍响之间,耳边剑气逐过,断了发丝飘然而下,“你不要逼我?”
祁林冷笑,“小丫头片子,你的动作毫无章法,不过靠着身形灵巧,所以躲过我的攻击,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我?
我打掉你这扇子,我看你用什么躲。”
祁林哪里还不知道那扇子非同一般。
就在卷里按捺不住手中动作,一声虎啸彻响山河,引了众人的视线。
卷里听到了井豹的声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湛戈,分神转头看去,白色的虎身上赫然就是湛戈,他身前放着一鹅黄色的身影,一时愣神,却是忘了祁林的动作。
“分神可是大忌。”
祁林刺向卷里的额头,众人视线回过,卷里心下一紧,连忙躲开。
然而已经来不及,长剑用力划过卷里的面颊,肉裂至深可见骨,鲜血至淌,面目狰狞。
“小丫头,哥哥长得不丑吧,你怎么就那么嫌弃哥哥呢。”
素手吐了口中草低下头,桃花眼弯成一抹弧度看着她。
卷里翻了个白眼,谁会喜欢采花大盗,更何况她有喜欢的人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找湛戈啊。”
不出意料的看见了卷里半信半疑的眼神,“我真带你去找湛戈,你跟湛戈关系匪浅吧。”
说道和湛戈的关系,卷自然是昂起头颅,“我是湛戈的女人。”
这话说的,就像她的全世界似的,素手停下了马,语气突然严肃道:“在没有找到湛戈之前,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是湛戈的女人,否则你活不到见到他的时候。”
这让卷里给愣神了,刚才不是还要采她吗,现在怎么就帮她了。
素手翻身下马,也将卷里给抱了下来,表情陡然又变回了原来不着调的模样,弯下腰,翘起了屁股,回过头对卷里抛了个媚眼,道:“对了,妹妹,来,往哥哥这里一踹。”
伸出手点点自己的屁股。
那闷骚的小模样,简直让卷里忍不住笑出声,“哈哈,你干嘛呢。”
素手眉头轻皱,“让你踹你就踹,你要不踹我就把你丢在这里,让真正的采花大盗采了你。”
嘿,真正的采花大盗?
感情他还是假的啊。
不过有人找踹在前,不踹白不踹,积蓄了力道,往那屁股上一踹,素手被一个大力给踹向了前,但那感觉,还真是,爽。
江湖采花大盗素手折香竟然有受虐倾向,这传出去,素手应该要捂脸了。
不过,这还是越漂亮的女人虐他,他越爽,丑的,那就算了。
“好了,你说往哪儿走。”
再次捞起卷里,让她背贴着自己,卷里指着一个方向,素手还真就乖乖往哪个方向走,一路上也没有再对卷里动手动脚。
不过卷里倒是好奇了,除了方才,感觉他也不坏啊。
“你真是采花大盗啊。”
美人出口询问,焉能不回答。
“不,真正说来我只是闻花大盗,不过花看见我都跟着我跑了,从枝干上自己折下来,人家就以为是我采的。”
比如剑宗那肥婆。
“那你刚才还想采我呢,现在怎么不动我呢。”
卷里想了想,其实他方才除了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出声外好像也什么都没做,现在想起,好像是在吓唬自己。
素手咧嘴一笑,“刚才见你是你好看,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我觉得我以后也遇不着比你更好看的了,索性占了你的清白,让你以后都跟着我。”
“那你现在怎么不碰我?”
直觉告诉卷里,她此刻还是很安全的,这人虽然方才做的事不好看,可是,好像人还是挺正的。
素手的嘴角抽了抽,知道她是湛戈的女人,谁还敢碰啊。
血楼不让他进去,但是若是他带着她找到湛戈就不一样了。
“我带你找到湛戈,到时候,你帮我说说,让我进血楼好不好。”
口吻煞是变的讨好,卷里闻言了然,感情是有事儿求她啊。
“你为什么要进血楼?”
也不是不能答应。
一说到理由,素手就欲哭无泪了,到底还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他无意间闯入了剑宗的地界,冒充了外门弟子,结果就听人说,大长老的曾孙女祁玉珠,长得那叫一个闭月羞花国色天香,一个心起,他就想瞧瞧。
谁知这祁玉珠还挺神秘,丫的左右见不着,成天呆在自己的校园里,奴婢一个比一个漂亮,搞的他以为祁玉珠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玉珠玉珠,这听起来就多么的珠圆玉润。
妈的,夜入闺房一探,还真特么是个“珠”。
偏偏此“珠”还被重点保护,上下都是陷阱,一不小心,就露了真面目,左右被人抓走非要让他娶了祁玉珠,他行遍大江南北,美女见过无数,虽说没真正上手,可是那眼光也是顶顶的,就想找个最好看的一辈子只采那么一朵,那颗“珠”,谁爱娶谁娶反正他不要。
然后,祁玉珠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说非他不嫁就非他不嫁。
那大长老可是年过百岁的隐士高手,前些日子才出关,儿子孙子一家都死了,就剩这么一个小孙女,他武功虽不深厚,但逃跑的功夫一流。
就这么,采花采到仙人掌,然后被剑宗下了剑追令,正道是去不得了,只求邪道收留了。
说完得来卷里噗嗤一笑。
这才真正是友好的一笑,“这么说,其实你也并没有真正采过谁啊。”
“那当然,我自己就长得这么好看,我还用得着到处采吗,我就想找个最好看的,然后采一辈子。”
说着挤眉弄眼的对着卷里,“比如说妹妹你就不错。”
卷里眨了眨眼,得意道,“我有爱人。”
换来的是素手不置可否的嗤声。
“喂,往那边。”
手指着一个方向。
“喂什么喂,要么叫哥哥,要么叫素手。”
说着手还是转了马头,朝着卷里所指的方向而去。
素手?
素手不是称号吗。
“咱们聊过天也算认识了吧,叫名号多不好。”
卷里拉关系,怎么说他也要带着自己去找湛戈呢。
头顶上的人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很久才说,“我没有名字,你就叫我素手吧。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这摆明了就是转移话题,人怎么会没有名字,她的也是自己取的呢。
“我叫卷里,你是人,是人都有爹娘生的,你怎么会没有名字!
你要是不说,那我就一直叫你喂了。”
卷里皱眉,拉着素手的衣襟。
“嘿嘿?
你叫卷里,你这名字也挺奇怪的,哪儿有姓卷的,什么叫我是人,说的就跟你不是人...”低下头,那双明亮的眸子,以及峨眉间皱的可以夹死蚊子,脸上就差没写上五个字:你继续试试?
不着痕迹的抬起头,咽了咽口水,那双眼睛还是一点没有惧怕的盯着自己。
卷里不是人,她没有一般女子怕的,她唯一怕的,就是湛戈不爱她,除此之外,没有什么能动摇她。
卷里的执着还是有回应了,等了许久才听到素手吊儿郎当的声音随风传来。
“我没有名字,从小无父无母,被丢在破庙的门口,几个乞丐好心养我到三岁就让我自己去乞讨,小时候人家叫我小乞丐,我喜欢看长得好看的人,一遇见好看的小姑娘就盯住不放,然后那些人就叫我小流氓,后来遇见了我师傅,我师傅也一直叫我小流氓,一直到他老人家死在女人的肚皮上,素手折香这个江湖称号才落到我身上。”
说完,没等卷里仔细咀嚼,浅浅囊了一句,“是这个方向对吧。”
然后加快速度,马匹在路上疾驰,带过的风也吹散了那些才说过的话。
卷里心头有些凉凉的,她好像一不小心踩着了禁区。
想了想,回过头,语气轻快道:“真巧,我也无父无母,我名字还是自己给取的呢。
好听吧。”
素手挑眉,这小丫头也是无父无母?
手下动作有些慢了,“小丫头,你该不会是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吧,要是咒了自己爹娘那可是大不孝。”
卷里笑了,看着马前平路,“真的,我真的无父无母,我从出世开始就是我一个人,在血山脚下,十年前,是我第一次看见湛戈,十年来,湛戈也是我唯一看过的人。”
“所以你就这么喜欢上湛戈,非他不可了?”
语气有些惋惜,这些话让素手自动把她也归类到被抛弃的那一方。
卷里点点头,“算,是吧。
十年,我念着的人就只有他,他是我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理由。”
没有湛戈就没有她。
“唉,我当年就怎么没出现在你面前呢,十年后就有这么个大美人儿追着我非我不可。”
素手不正经的高声叹息引来卷里噗嗤一笑。
出现了也没用啊,她是湛戈的情魂。
“喂。”
浅浅的唤了一声。
“喂什么喂,叫哥哥或者叫素手。”
素手不满。
卷里笑了,不知怎的,她就觉得素手不是坏人,“你是不是不会取名字啊,叫素手多不好,照你这样,等你死了出现了下一个素手,那是不是就没人记得你了。”
话音落,屁股底下的马匹陡然剧烈一跃,惹来卷里欢呼。
“没人记得我也很好,反正我没有家人。”
虽然是这么说,但卷里还是能听得出来一些失落。
他是人,是人就会渴望感情,渴望幸福。
她虽然不是,但是她也渴望,这样的期待是一样的。
“你跟着我姓吧。”
卷里洋洋得意,卷里卷里,她觉得世界上最好听的名字,除了湛戈就是她自己的。
话出却是引来素手不着调的一笑,咧嘴,这小丫头,“姓卷?
你要给我取什么名儿?
卷心菜,还是卷萝卜?
或者卷被子?”
虽是这么说心下却是有些暖了,取名字。
还是算了,取了名字,白白给了个期待,以后却没有人叫了。
卷里小脸拧巴成了一团,刚还心疼这人呢,转眼他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许久了也没等来小丫头的下一句话,素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看了看天色,“小丫头,你和湛戈的心有灵犀有没有用啊,这若是再找不到,那可就天都黑了。”
卷里这才凝神,摸着耳垂,耳垂微微有些热。
“近了近了,没过多久就能到了。”
指着一个方向,素手只得全力策马。
“湛戈伤势太重,不可能?”
卷里扑在了囚栏上,看着外面来回走动的人。
湛戈伤势过重,根本就不可能,“你们让我去见见他,我要见见他。”
昨天曲青带走湛戈的时候湛戈是无事的,除非在湛戈之后又有别人对他下手,可是这里是血楼,压根儿不可能。
曲青按照湛戈的吩咐来魈尸谷一探,看见了惊慌失措的卷里。
“玄姬请耐心等待几日,若玄姬是无辜的,等尊主苏醒后自会还玄姬一个清白。”
说着朝着身后,有人送来的上好的吃食。
魈尸谷的侍卫疑惑,曲青只道,尊主还未苏醒,真相如何谁也不知,现在玄姬还是尊主的玄姬。
卷里看着让人送吃食进来的曲青,皱眉道:“曲青,你告诉我湛戈到底怎么样了,他怎么会有事呢,我明明...”话戛然而止,曲青才骤然想起誉阴欢说的话,看向卷里的眼神又疑惑了一些。
盯着江欺雪的面容,行的是救尊主的事宜,这应该说是尊主的好报,还是又一次劫。
“这属下不知,誉堂主正在为尊主治疗。”
曲青说完这一句话就离开。
卷里叫了几声也没有让他回过头,之后的魈尸谷内也无人搭理她。
因为卷里是从上玄殿内直接用山河扇偷进月泉找的湛戈,青琪和青黎是在第二天才知道的消息,亦是知道了卷里被关在了魈尸谷。
曲青说此事最好不要太多人知道,若是闹大了,尊主还未醒来,那么罪名定然就落到了玄姬身上。
青琪和青黎亦是闭口不言。
誉阴欢的双腿敷了药,以她的医术,不过几天腿便能大好,霆堂受罚的时间是半个月,好一些了再接受惩罚,救得湛戈一命也算戴罪立功,时间会减半。
“堂主,听曲青说尊主是醒了,却没有让人放出玄姬。”
青藤替誉阴欢换着药,“尊主终于是知道心疼堂主了。”
誉阴欢自然是知道了,不由得勾了勾唇角,眉间英武气息竟多了些女儿家的媚态,望了望已暗下的天色,晚膳时候已经过了,一天就要这么过去了,“青藤,看看熬的补血汤好了没有。”
湛戈愿意委屈卷里救她,是不是说明她还有机会。
这么一想心思又活络了起来,连带着看着自己的膝盖也顺眼的多,这苦,没有白吃。
看着青藤抿嘴一笑,转而端了炉火的补血汤,心下还是颇为温暖,其实青藤她是舍不得罚的,可是青藤到底也是心疼她,饶是生气,也是忠心一片。
青藤知道她这是想要亲自给尊主送去,一看补血汤熬好了自是用托盘放好,放到誉阴欢手中。
“堂主拿着吧,属下这就推堂主去尊主的寝殿。”
二人一同到了湛戈寝殿外的拐角处,却正好见曲青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身黑色的侍卫服饰,背影极为熟悉。
誉阴欢呆滞了一瞬,即便是侍卫服饰,那个身影她又如何看不出。
恍然回到了十年前,前尊主自山下把湛戈抓回来,湛戈想要偷跑出去,也是如此这般带着曲青和她换成了侍卫衣服,只为偷着下山看江欺雪。
而如今湛戈却又像是突然回到了十年前一般,扮成这副模样去找谁,可想而知。
抬手制止了青藤继续推她向前,“青藤,玄姬关在哪处,带我去吧。”
去魈尸谷的路并非只有银莲台,可是银莲台只有湛戈与往日姬妾能用,如今他扮成了侍卫模样,银莲自然是不能用了,从血山上饶那坎坷路去到魈尸谷,还是要一定路程的。
“你去那边,你们,去那边。
誉堂主说估摸着尊主明天就能醒,今晚看守玄姬事宜乃是重中之重,切不可马虎。”
曲青说话没有往日气势,周围侍从听的还是有些云里雾里。
曲青身后跟着的人低着头,长发几乎挡住了半张脸,看不甚清楚。
但是既然是曲青开口,那定然还是没有怀疑。
应下后侍卫按照曲青的指示四散开来。
曲青握拳放在唇边低咳,看人走了,回过头指着湛戈道:“你去里面守着玄姬,千万不要马虎。”
声音没多少底气,他这指挥的可是尊主大人。
十年前被着前尊主每回偷溜下山也是这副模样,只是十年前是怕尊主知道,如今是怕长老知道。
在湛戈之前躲在魈尸谷旁的誉阴欢只是看见了曲青,也听见了他的吩咐,心中所料不差。
这种感觉不亚于刚刚在寒风雪夜里点燃了一小堆火苗,却又在下一刻被大风熄灭。
眼见着湛戈进去后,示意青藤推着她至曲青面前。
囚牢很深若是湛戈进了去是听不到外头的谈话,曲青自是神色一变。
“我来问问玄姬,昨晚发生过什么,玄姬如此喜欢尊主,应当是不会对尊主下手,想来是另有缘由,你们肯定是误会了。”
誉阴欢先于曲青开口,说给附近的人听。
周遭耳朵皆是无恙,自是听的清楚,誉阴欢这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但曲青自然也无法阻止,只得屈了屈身,“誉堂主请。”
俯身间却是给了誉阴欢一个适可而止的表情,誉阴欢不是傻,戳穿了这件事对她没有好处。
若是大家都知道尊主来亲自看玄姬,那么玄姬的清白不言而喻。
并且尊主无恙,她誉阴欢又得回到了霆堂。
轮椅声浅浅淡淡被青藤推进了囚房,寻了一处安静的能听到各种声响的地方停下。
卷里有些无力的跪在囚室内,在这里除了睡的不好,除了光线不好,除了环境不好,吃食曲青还是准备的挺好,只是得不到湛戈的消息,她的心中有些忐忑,想等着天再晚一些,黑的看不见时就用山河扇去看看湛戈到底如何。
浅浅的脚步声从身前传来,卷里抬起头,阴暗中有个侍卫终于进了来,埋着头看不清面容,但总算是有人来了,慌张开口:“你告诉我,告诉我你们尊主到底怎么样了。”
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个人进来,她就会问一次。
下一个人进来再问一次,没有答案誓不罢休。
但见那侍卫抬起头,熟悉的轮廓,带笑的面容无一不彰显着他的完好无损,“湛...”惊愕出声,但看湛戈一身侍卫服便聪明的又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
哗啦声起,囚房门锁落。
那高大的身影立在了卷里面前,囚室虽然暗无天日,但二人却能看清楚对方的面容。
宽大温暖的手抚上卷里的脸上,浅浅摩挲。
卷里显然还在吃惊状态还未回过头,但随即又立马抬手摸了摸湛戈各个筋脉处,微凉的小手磨蹭着湛戈的颈脖,手腕,“他们都说你伤势很...唔...”话还没有说完,嘴便被湛戈给封住。
囚室内竟然发出衣衫摩擦的声响与暧昧的低喘,很久之后湛戈才放开,一手捞过卷里的后颈,两额相抵,体温对比分明。
“本想等你出来再和你解释,可是曲青却告诉我你一直在询问我的状况,我以为你懂就行了,却一直忽略了你还会担心,对不起。”
低沉的声音好听的让人耳朵发痒,可话落到几人耳里却犹如重石。
湛戈,湛戈居然道歉?
道歉是什么,要么把对方视作为自己平等的存在,要么把对方视为高于自己。
血楼之尊,玩个女人不过儿戏罢了,做个什么事需要解释,需要理由吗?
如今却是低声道歉,这声音中饱含着的却是溺宠之意,落在誉阴欢耳里却如同讽刺。
卷里显然是在极度的惊愕后,又一次一头雾水,但又是松了一口气,显然湛戈是无事,虽然湛戈还未说出是因为什么理由,可是现在的样子,他就是来解释的,浅浅淡淡的笑了一声,“湛戈,你没事就好,我以为你真的...我没有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可是补回来了。
曲青说的严重,只是为了将誉阴欢从霆堂内放出来罢了...”湛戈说完却明显感觉卷里一僵,“你,不高兴吗?”
说完湛戈自己心里就笑了,誉阴欢为什么进霆堂,因为她害了卷里,所以自己把自己送进了霆堂。
说到底,卷里恢复的太快,倒给了人一种犹如打不死的小强的感受。
因此忽略了她是受伤的一方,一看之下,到给了她一种他在心疼誉阴欢的错觉。
卷里确实不太理解,但听到湛戈的话后,两只手抓住湛戈胸前的衣襟,急忙解释:“湛戈,我,我不是嫉妒。
我只是...有点难过。”
那种难过好像自己所受的委屈都不叫委屈,都不足以让人心疼。
别人视若无睹,而自己却知道自己在拼命付出。
话里的委屈让湛戈自是心疼,伸手捏了捏卷里的鼻子,“她若是不出来,等到惩罚完后再出来,那么她的腿就算是废了,她是医,没有腿很多事都会不方便,从此就算在血楼也说是半个废人,我想你会懂,我只是不想欠她的,所以你不用感到委屈,这几日晚上我会在这里陪你,等到她的伤好一些,再回霆堂接受惩罚。”
伸手摸了摸卷里身上单薄的衣衫,自是把卷里低凉的体温归咎于其上,一手游到卷里背后,发着内力暖着她。
“白天我不宜出现,明日我会叫曲青送毯子过来。”
湛戈这么说,卷里自然是明白了。
笑着眯了眯眼,两只手自然而然的环住湛戈的腰身头靠在温热的胸膛之上,“好,如果你不想欠,那么我们一起还。”
顿了顿,继续道:“湛戈,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不再喜欢我,那你也千万不要觉得欠我,因为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所有的付出也不是无动于衷,是有所回报。
话落,湛戈却是轻笑出声,卷里不解抬头,却见昏暗中由可见那双好看的眸子直直看着她,“你知道上一次我扮成侍从出血山是什么时候吗?”
见卷里摇了摇头,自己想着也笑出了声,“上一次,是为了去看江欺雪,我爹日防夜防还是没能防住我逃出血山。”
他自己也吃惊,再提起江欺雪,竟然能如此心平气和。
话出却是卷里松开了湛戈的腰,伸手掐住湛戈两颊,然后在湛戈的惊愕下将他的脸随心所欲搓圆捏扁。
“湛戈,你知不知道,这个囚房是自遇见你以来,大概是我过的最开心的地方。”
大概就是她奋力辛苦扒拉,盯着风吹日晒,受苦受累的小树苗,终于长成了让她庇荫的大树一样。
“你这样是不是在告诉我,我已经住进了你这里。”
小指头戳了戳湛戈的胸膛处。
换来的是被大手包住,整个人被湛戈揽进怀中。
湛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他说不出来,卷里就像是一只滑不溜秋的小泥鳅,无论被人分成了多少节,都恍若没有感觉一般挣扎着留在他身旁,给他松土,用一种柔软又强硬的方式生生的住进他的心里。
不过正事重要,很快还是松开了卷里,从袖子里掏出雪生膏,清凉味儿遍布空气中。
“当年我娘做菜时划了手,我爹一遍又一遍的划破自己的手,然后试验了哪种药效愈合最快又不留疤,然后才留下了这雪生膏。”
湛戈絮絮叨叨,哪里还有高高在上的尊主模样。
卷里庆幸,还好她为了以防万一,一身的伤疤都还留着。
“我娘有了消息,等去苍山接回了我娘,我们就封了血山,江湖纷扰与我们无关。”
卷里自然是重重点头,跟湛戈在血山一辈子,就证明她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努力,她当然是愿意的。
黑暗中的轮椅,悄无声息的又被推了出去。
誉阴欢低垂着眼眸,一脸晦暗不明,看着因包扎而供起的膝盖伤口,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让她觉得,不如就让这双腿就此废了。
“堂主...”青藤还要开口,却被誉阴欢打断。
“不用说了。”
誉阴欢望了望前方,身边有风过带起的凉意却不及此刻心里,说到底,不是她做的不够多,只是她做的,没有办法达到湛戈的心里罢了。
卷里所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她所说不出的,她能对湛戈说出‘我们’吗?
不想欠她,是吗?
说起来有些嘲讽,那个心甘情愿若是换个词,可不就是自作自受?
手紧紧抓住腿边的衣袂,像是用尽了所有的气力,随后还是一点一点的松开,天色昏暗下腿边的褶皱无人看见。
出魈尸谷的门时,两个人都没有给曲青一眼。
曲青倒是很意外,湛戈没有出来,显然誉阴欢并没有打扰那俩人,不过想了想,所有话语还是吞咽入腹,既然尊主哪儿注定无法对她动感情,那么不如让她放下对尊主的感情也好。
青藤有些悲凉,在她心里,不过是玄姬所说的话比较好听罢了。
卷里在湛戈怀中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她独自一人靠在墙边,侍卫已经换了一个人,面上了无痕迹。
若不是她手腕上颈脖间淡淡的清凉味儿还未散去,她亦是以为昨晚是一场梦。
心里有了寄托,这个囚房也不显得那么昏暗寂寥,夜晚就算漆黑一片,那也是有温暖可寻,往常惧怕的黑暗,昨夜过后竟然会成了另一种期待。
雪生膏果然很好,她这假伤口也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正笑着,又听几声轻浅的脚步声,卷里兴奋的正了身子抬头望去,脸上的笑却随着来人的脚步声渐近而逐渐放下。
面前的来人是个年迈的老人,脸上皱纹爬满,白色的胡须眉毛长长的遮住了半张脸,虽然身子瘦骨,但是脚步声虽轻却和湛戈一样,是个练家子,浅浅不留痕。
老人站在卷里面前,隔着囚栏看着里面的卷里,眸中精光宛若壮年,只是身体却是跟不上。
“原来江湖第一美人竟是这样一副面孔,老朽这算是长了见识。”
老人摸了摸胡子。
话中虽是夸赞之意,但眸中冷意没有让卷里差距到丝毫好意。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卷里起身,忍不住后退。
随着老人的眼神示意,身后自有侍卫打开囚栏,不顾卷里挣扎,将她拖了出去。
“你们抓我干什么,我没有伤害湛戈,他还没有开口,我是清白的,你们不能滥动私刑。”
卷里挣扎着,但显然无用,她已经被人提到了老人面前。
“我当然知道你是清白的,昨晚他不惜扮成侍卫也要来看你不是证明了一切吗?”
老人笑了,笑的毫无感情,让人徒生一股冷意。
卷里颤了颤,眸中的惊愕无法掩饰,这老人竟然知道。
“我是湛戈的女人,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不过是想要让尊主找回些理智,不要被你这张皮给蛊惑罢了。”
老人笑的无害。
抓住卷里的侍卫开口:“机杼长老,是让她留在魈尸谷吗?”
老人皱眉,“留在魈尸谷?
让她的尸骨继续蛊惑尊主吗?
扔出去吧,死了随便丢到哪个山崖下也好。”
抓着卷里的两只手陡然一紧,卷里哪里还不知道他们这是要杀人灭口,还想开口,口中却被人塞进了棉布,大概因着看她是弱女子的关系,有些小瞧并未捆绑。
“我为霆堂第一长老机杼,十年前并未出手因为前任尊主还活着,他的儿子自当由他自己教训,可是结果呢?
如今湛天已死,我若是再不出手,你这一祸害,怕是整个血楼就此覆灭。”
机杼面色坦然,挥手示意,卷里便被人从魈尸谷拖了出去。
饶是卷里再坚强,此刻也忍不住飙泪。
湛戈就像是她志在必得的蜜糖,可是为了这蜜糖,多少人想不停的扇她巴掌,现在眼看着蜜罐子倒下了,蜜糖已经朝着她的方向汹涌而来,却有人拉着桌子让她换了个方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她就这一张脸,又因为江欺雪的孽受了多少罪。
机杼是个老迂腐,他可不管这个是卷里还是江欺雪,总之别人说她和当年的江湖第一美人江欺雪一模一样,他就认定又是一个祸害。
十年前,他本不欲多事,总之湛天管着湛戈。
可是后来的结果就是,湛戈害死了湛天和白水依,而湛戈自请进了霆堂遭受半个月的火刑,这一次可没有湛天为湛戈擦屁股,他若是不管,难道任由这血楼覆灭?
曲青送来毯子时却没见囚牢里有人,心下一惊。
周围的人早已轮换了人马,哪里知道,曲青只得焦急的赶往湛戈的寝殿,将一切告之湛戈。
“她不见了?
怎么可能!”
湛戈起身,显然不信,刚要出门亲自查探,就见机杼踏门而入。
“尊主,玩够了?”
湛戈面色一沉,坐回了塌上,“难的见长老出了霆堂,不知长老今日所为何事。”
机杼笑了,“老朽今日可是为血楼做了一番大事,可说功劳不小。”
“何事之功?”
“我为血楼除了一害,防止尊主再被人蛊惑利用,让血楼彻底覆灭。”
机杼仍旧笑着,说的极为坦然。
湛戈拍案而起,“是你带走了卷里,她人呢?”
“我想此刻若是尊主赶去,想必还能看见尸骨。”
机杼理直气壮。
一只爆着青筋的手就抓住机杼的衣襟,“你让人杀了她?
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做的,我才是这血楼的尊主!”
机杼丝毫不惧,一把拍掉湛戈的手,“你还知道你是这血楼的尊主?
儿女情长不成气候,你若是能做的像你爹那要,护住自己的女人,也护住这血楼也罢,可你却为了女人几度害血楼于危难之间,十年前我未管,如今难道我管不得?”
狠狠的撇了机杼一眼,摔手就示意曲青跟上,他亲自去看。
“我湛戈乃血楼尊主,因一己私情害人害己,害的血楼濒临覆灭,害的父母被人围剿尸骨皆残,本不堪尊主之位,但如今思方悔过,只求成其父愿,此后全力护住血楼,自愿受尊主之罚,再接这尊主之位。”
机杼一字一句吐出,湛戈脚步僵硬,在门口停下。
这话是十年前,他自请入霆堂自罚时所说的话。
“你口口声声护住血楼,你如何护?
封山十年?
这叫护?
这叫逃避!
你一个人逃避也就罢了,还带着整个血楼一起逃避!
血楼之人各个枭雄,陪着你在这血山憋屈十年,我听闻夫人的尸骨有了消息,可不过一个女人,竟然阻挡了你的脚步,湛戈,我问你,你可曾对得起谁!”
梦醒后天也未亮,卷里在黑暗总反复思虑,那女人的面容极为温婉,却让她有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眼眸阖了半晌,脑海中湛戈的面容和那女人的面容交替。
天还没亮卷里就起了身,外面已经有人开始忙碌的声音,她推开门就看到香樟已经在门外候着,见她出来后,笑着道:“姑娘昨晚睡的可好?”
卷里抿嘴一笑,好颜回道:“很好。”
香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香樟这就去给姑娘备水。”
香樟先是进了房间取了昨日的铜盆,见铜盆里已经没有了水,而地下的水色只留浅浅一片。
“麻烦你了。”
卷里侧在门口,看香樟离去,不知怎么的,因为香樟这一句关心的话,整个心里都松了许多。
进房等了许久,记得香樟还要端水过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来的除了香樟之外,还有一个丫鬟,香樟手中提着食盒,而那丫鬟则端着冒着热气的铜盆放到台上后就退下。
“这是核仁粥,有安神的效果,想来姑娘昨夜睡的肯定不好,是想家吧?
香樟刚来的时候也是这般,不过过几日就好了,啊,姑娘先洗漱吧。”
香樟停下来吐了吐舌,显然意识到自己话多了些。
卷里眨了眨眼,洗了脸漱了口坐到桌前,看着香樟手脚利落的端出粥,细心的用勺子搅拌,看热气散了散才推到卷里面前。
“姑娘快用吧,现在刚好,这核仁粥可是葛大娘的拿手粥,可好喝了。”
香樟说着鼻子皱了皱,似在闻味儿。
尝了尝,有些烫,不过在冬日暖的正好。
是咸粥,味道确实不错,饶是卷里不是人间烟火也忍不住多用了几口。
最后擦了擦嘴道:“你怎么知道我睡的不好?”
香樟笑了,端过空了的碗放进食盒,“睡得好哪儿能这么早就醒了,一般这个时辰都是下人们起床的时候,就算是公子这个时候估摸着也正是酣睡淋漓呢。”
结果话刚说完,就被人否定了。
“香樟,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能睡的吗?”
誉风踏门而入,语气有些假意的不满,可是微微弯下的眼角让香樟松了气。
誉风看卷里眼神中带着笑意,没有了昨日的那般浮躁,安了心。
“不对不对,公子一向早起,一般来说整个谷内公子一定是最早起的。”
语气说的极为认真,可这话却一听就是打趣儿。
香樟急急丢下一句,“香樟将碗收拾收拾。”
后就跑开,誉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卷里看着二人的相处模式,倒有些不解了。
“香樟性子欢脱,也极为细心,我想她来照料你一定不会有差,方才看你神色还不错,昨天似乎有些浮躁,今日可是平静了下来。”
誉风用医者的目光打量着卷里。
卷里心中才了然,香樟是誉风故意安排的。
“谢谢,不过我见你对她似乎有些不同呢...”卷里语气也带了些狡黠,终于没再有昨日的模样。
不过她这话,言有所指。
誉风想了就知道卷里说的是什么意思,开口解释道:“不止对她,对谷内的人都是如此。
他们都是我的家人,而欺雪却是我的朋友。”
朋友和家人的区别,自然不同。
卷里却因为家人这两字心头忽的一颤。
“我今早已安排人去打听,想必消息不久过后就会有,你且耐心在这里住上几日,还有你身上的病,可要我为你看看。”
誉风突的提起卷里自己。
心头一跳,连忙摇头,“不必了。”
“我摸不出你的脉搏,想必不是药物所致,是蛊吧。
虽然神医谷不研究蛊,可是祖上还是留有蛊卷,我还是能帮一二,千万不要觉得麻烦。”
誉风说的极为认真,卷里却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还是拒绝,“谢谢你的好意,不过真的不用了。”
氛围陡然沉默起来,最后还是誉风主动笑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消息,我带你去看看神医谷吧。”
卷里一怔,看神医谷?
还没反应过来,誉风又加了一句,“神医谷的景色没有血楼宏伟壮观,可是自成一片世外桃源,因为许多草药需要年份滋养,所以神医谷的药圃一直很特别,你若是不愿意让我为你看蛊,那么我请你多走动走动总能答应吧,你脸色有些苍白,要多走动走动才能活些血色。”
誉风礼貌又有风度,关心人的话也让人无法拒绝。
只得应下,随着誉风去看看神医谷的药圃。
总的来说,并不能称之为药圃,因为几乎一整个谷都是药材,神医谷被分为了半阴半阳两个地界,誉风说有些药材喜凉,有些药材喜光,所以树丛遮挡一半,阳光普照一半,这样咋一看之下,神医谷的景色还是当真有些奇特。
卷里突然想起来昨日誉风特地来找她,是说有人在附近采药看见了她。
疑惑的开口,“神医谷既然有这么大的药圃为什么还要去别的地方摘药呢?有些草药是无法移植的,神医谷的药圃种的都是固定要上年份的药,不会轻易摘取,比如这药,才十年,可是用它却要百年的药份,百年的药不是说找就能找到,而等它到百年时,我可能都不在了,所以它是为了留给后人,所以神医谷的药圃是传承。”
誉风指着不远处一棵草药,正独自在一个大树底下乘凉,显得极为悠闲。
卷里半懂,看着随着日头高照洒在这谷内的平静,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戾气似乎化去了不少,誉风侧头看卷里眉间的皱终于松开了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一直到用午膳,神医谷的午膳是轮换制,但是却是大家在一起用。
江欺雪虽然不是很喜欢,可是这一天下来也就用膳的时候能跟誉风在一起,因为誉风顾及着她无法习惯同大家用膳,所以特地备了个小桌子,那桌子上仅有誉风和她与伺候她的婢女。
今儿个中午江欺雪等了许久,誉风没来,她始终没有动手。
碗筷的声音噼里啪啦的交响在江欺雪耳朵里显得有些刺耳,可是神医谷的传统便是如此,晚上能送到房里,午膳却必须大家一起吃。
她来了几日,却始终没有习惯。
誉风用膳一向准时,可今日却是迟了一会儿。
直至江欺雪看见誉风带着卷里一同走进来,心中却是说不出的繁杂感。
“生姜,这桌的蓬蒿没有了,你那桌不爱吃就给端到这边来吧。”
一男子回过头对着对面一桌喊道。
“想吃?
用你那桌的肉来换,我们这桌肉还不够吃呢。”
卷里转过头看到一张昨日见过的脸,牙上还贴着红色的辣椒皮儿,有些好笑。
“...一半换一半!”
那男子很快做了决定,结果被旁边同桌的人一推。
“去去去,用肉换蓬蒿你是不是傻!”
几桌人哄然大笑,但气氛当真是融洽不已。
总觉得有一种看不见的羁绊在他们之间,这种感觉让她心里隐约有些羡慕。
“你若是不愿意和我一桌,那么就去那边吧。”
誉风抬手指了指另一边,却是香樟旁边空着,看见卷里望向她,极度欢快的朝她招着手,指了指她旁边的空座。
而他们正面的一桌,仅有江欺雪和她的婢女,卷里自是看见了江欺雪幽怨的眼神,还是笑道:“我跟香樟一桌吧。”
誉风猜到她会这么说,也是点点头。
卷里就自主的朝着香樟那一边走去,香樟已经极其麻利的为她备了碗筷,舔了一大碗饭,热情的不得了,然后卷里刚拿起筷子,香樟就自顾自的指着旁边的几个人道。
“姑娘,我跟你介绍介绍,这个是桂圆,这个是花生,这个是芝麻,而这个呢,就是我跟你说的葛大娘,早上的核仁粥就是她做的。”
卷里忍不住噗笑出声,其他的人也是笑了。
葛大娘打趣儿道,“香樟,你这样介绍一溜下来,也不问问人姑娘记住没有。”
“不不不。”
卷里连忙摆手,“我只是觉得,你们这一桌都是吃食,只有香樟是药材,怎么就坐到这里来了。”
香樟撇嘴,卷里说的话很快就融入了她们,叫桂圆的婢子也是笑了,“那可不,这里原本坐的是生姜呢,香樟非让他换了。”
“谁让葛大娘偏心,自己给自己桌做的就好吃一点呢。”
香樟低头闷声。
众人皆笑,“明明都是一个锅里起的,你偏偏就觉得这桌的好吃,我看你不是吃的菜,你吃的是人吧。”
桂圆笑着,挤眉弄眼的看了看一直低着头大口刨饭的花生。
香樟红了脸,卷里明了,也是抿嘴笑了。
而誉风时不时的抬头望了,看卷里很快和他们打成了一片,眼中又是柔软了几分。
她既然能适应这神医谷内的生活,那么就好,若是她不喜欢,少不得还要另作安排。
誉风是怕她如同江欺雪一般,不喜和别人一桌,到时候若再分一桌,那他可能要被分成两半。
江欺雪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很快还是搁下了饭碗,发出了些许声响。
誉风转头,声音依旧如常,“欺雪,吃好了吗?”
江欺雪冷着脸点点头,誉风也随之放下了碗,在江欺雪离开后,誉风又拿起了碗坐到了卷里那一桌,因为高大的身子加入,霎时就显得有些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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