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风呼啸,一座仿佛漂浮在虚空中的荒芜大陆上,沉默,主宰着一切,仿佛大陆上的所有生命都失去了发声的能力,唯有……
寂寥……
是的,这一座仿佛被世界遗弃的大陆上,不仅拥有生命,沉默的生命还在相互对峙,仿佛已敌视了亘古岁月,都化为了一尊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相互对峙的两个阵营,泾渭分明,一方是五百名全副武装的战士,身上,除了贴身的战斗服,仅有附着在四肢以及脊柱上的机械外骨骼,带给他们些许力量和速度的提升就再无他用,上面还印刻着斑驳的编号,一看就是从生产线上批量制造的廉价货。
而另一方,却只有一人,孤零零的盘坐在大陆的另一端,须发花白,面容枯槁,却棱角分明,似乎身后直直钉穿琵琶骨的金钩铁链,不能带给他丝毫痛苦阻碍,一双冰冷锐利的眸子,如利剑,直视着远处的对手,充满了鄙夷和讥讽,仿佛在看着一群向大象挥舞齿爪的蝼蚁。
“十场,十场胜利,就能换来自由……”
沙哑的嗓音,仿佛金铁摩擦,老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茫然,一丝解脱,一丝自嘲,却瞬间化为冷硬。
自由?!早已不重要了,唯有眼前的仇敌,不能放过,决不能放过!
这是一场人数差别悬殊的战斗,更是一场实力悬殊的交锋!
突然,一声苍茫的清明,打破了战场上的沉寂。
利剑出鞘,锋芒冲天!
刚刚还宛如雕像的五百人军团,气势突然一变,好似有一股浓重的血气,冲霄而起,若非身经百战的战场杀神,绝对无法展现出如此气象,更何况五百人共同发出,交相呼应,霎时间,气冲斗牛,率先向唯一的敌人冲去。
老人的眼眸微微一跳,却没有丝毫畏惧,在他的面前,这种气势的攀升,只是让即将开始的血腥游戏更有趣而已。
他终于抬起失去小指的左手,轻轻的抚摸着覆盖了全身75%的那件青灰色诡异甲胄,就仿佛抚摸着相濡以沫的情人一般,声音也多出了几分柔和:
“骸甲,用敌人的骨骸练成,更是用自己的骨气支撑,今天,就让这群秦国的蛮子们知道,神秘才是武道的宗师!”
话音一落,老人顿时双眼怒睁,一股伶俐的霸气,直冲霄汉,竟是将五百人合力汇聚的血腥气息压迫倒卷,刚才还气势如虹的五百人,顿时受挫,连严整的队形都险些一冲而毁。
唯有站在阵线最前方的一道身影,冷哼一声,纹丝不动,任由脑后的如瀑青丝飘扬,脸上冰冷的面具没有丝毫变化,更显得杀气腾腾。
全场,唯一没有披挂骸甲,也没有机械外骨骼辅助的他,中流砥柱一般,直面老人冲天的霸气,那一声冷哼,更是让身后的士兵噤若寒蝉,拼尽全力,就算脚下的大地都踩出了清晰的凹坑,都不敢退后一步,硬生生保持了阵列的完整。
“杀!”
一声雌雄莫辨的呐喊,手中的划空长剑猛地指向敌手,仿佛让拉满的弓弦再没有丝毫束缚,双方的战斗,一触即发。
五百人的军阵率先出手了,前两排的重型炮手,攥紧了激光炮,猛然齐射,一道道粗如水桶的光柱,直向老人冲去,一往无前。
老人却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眼中的冷笑更浓,仅仅是深呼吸,猛然大喝,顿时,面前就竖起了一道几乎肉眼可见的气墙,那些势如破竹的光柱就此止步,居然不能再进分毫。
老人不给那些蝼蚁惊讶的时间,身上的骸甲顿时光芒大盛,紧接着随手一挥,仿佛天塌地陷,一直虚幻的拳头,就狠狠砸向了敌军阵线。
轰!!!
原本严整的阵线,一触即溃,毁于一旦,前两排炮手瞬间化为齑粉。
然而,无论是和虚幻拳头擦肩而过的面具人,还是目睹了血腥一幕的士兵,都无动于衷,反而身上腾起了诡异的光芒,略显驳杂,却融合在一起,和虚幻的拳头狠狠对撞,摇摇欲坠。
身披霞光的老人仰天大笑,身形快如鬼魅,化为一道流光,冲向了阵型已经岌岌可危的军团,看似蚍蜉撼树,实则彗星陨落一般,眼看就要碾压过去了!
这就是骸甲和量产机械外骨骼的天差地别!
这,就是宗师!
然而,面对大浪一般一冲而至的霸道身形,勉力支撑的士兵却没有丝毫怯懦,反而一个个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猛然抽出外骨骼附属的简陋锯齿军刀,也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已剩不足四百人的军团,却拥有了千军万马的态势。
已不知,谁是蚍蜉,谁是巨浪……激烈的对撞,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战斗的厮杀,一刻不曾停歇。
刀光拳风,仿佛不知疲倦的野牛,碰撞出血腥的火花,直到……
直到其中一方,完全倒下……
当战场再度寂静下来的时候,那名气势如虹的老者,早已失去了踪影,就连他身上坚硬的骸甲,也已经支离破碎,混杂在大地上的道道血河当中,残肢断臂,倔强的伸向天空,仿佛在挽留消逝的生命。
五百名身着机械外骨骼的战士,已经剩下不到一百人了,然而,这场质与量的生死碰撞,却是蝼蚁一般的他们,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然而,在他们的脸上,没有胜利生还的欢欣鼓舞,更没有为眼前战死的袍泽兔死狐悲,有的只是漠然,一如他们开战之前的表情,好似活动的雕塑,默默的埋葬同伴。
整个战场上,唯一不曾移动半步的,只有那个仿佛没有丝毫战力的身影,冰冷的面具上,溅撒着点点血迹,仿佛镜面上盛开的点点梅花,让他始终不变的表情,更显冷硬。
如此激烈的战斗,他不曾移动一步,更不曾进攻防御,仿佛只是这场战斗的看客,亦或者,是置身事外,高高在上的下棋之人。
饶是悍勇霸道的骸甲老者,在战场上杀了个三进三出,却始终不敢主动向这个除了“杀”字,便未曾动作的身影发起主动攻击,更有大半心神放在他的身上,似乎,他带来的威胁,竟然比严阵以待的五百名悍卒还要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