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还是有些寒意,真正的灵淼道长清醒过来,真正意义上的清醒,他第一件事就是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自己有心魔还不是致命的,真正致命的事情是他无法知道心魔夺取自己身体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灵淼道长心里一紧:按照心魔的性格以及自己失控前的记忆。灵淼道长是真的受到了惊吓,他一眼就看到了还昏着的陌生女子,下意识的查看自己的功体,却发现自己的功体并没有衰减。灵淼觉得今天清晨发生的事情颠覆了他对心魔的认知:心魔竟然没对这个姑娘出手?这完全不符合他随时随地想要迫害自己的性格?不好,情欲诅咒若是没有解咒,那么这位姑娘就有身死魂灭的危险。难道说心魔是想让我自己来决定、所以故意没有下手的?
毕竟这种做法才符合心魔一贯以来恶劣的行事风格。
灵淼道长打算先试一试法术是否可以暂时抑制住诅咒。将一个无辜的路人卷进仇家对他的报复中,他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灵淼道长小心地靠近水稻,他轻声说了句“多有得罪”才开始给水稻把脉。
灵淼道长的眉头渐渐皱起,倒不是因为发现诅咒特别难解,而是吃惊地发现诅咒已经被解除了。灵淼道长下意识地再次确认一下自己的功体是否受损。自己的功体确实没有受损,因为他本身修炼的功法特殊,所以自己不能破色戒,要不然自己的功体受损,实力折损近半。所以是心魔正正经经地解除了诅咒?
这种猜测彻底让灵淼道长觉得自己究竟有没有真正清醒过来。
心魔不控制身体时,也是能感知外面的一切情况的,他也多少能猜到本尊的一些想法。他才没这个闲情逸致给那个疯子做无用功呢!好歹是那个疯子有人界极致神器,虽然这个神器没有什么攻击性,但是无效魂术诅咒这种事情还是小意思的。
灵淼道长很尴尬地看着衣衫不整的水稻,以及她身上很随意盖着的本尊的道袍外衣。对于是否要将外衣盖好他又陷入了纠结中。最后,还是用清风咒将衣服盖好,防止被自己牵连的无辜路人真的受了风寒。
心魔对于本尊的这种举动很不屑:假仁假义,反正已经这样了一夜了,要着凉早就着凉了,更何况他之前已经和那个疯子有直接接触了,现在这装模作样给谁看呢!对于本尊的一切举动,心魔都是看不上眼的。
接近正午,水稻才清醒过来,灵魂的撕裂感仿佛各种工具反复捶打自己的脑仁。唉,这次被实验搞成这副样子,已经算的上是严重的事故了,也不知道其他组员写事故报告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有没有想要把自己这个组长给拖出来打死?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他们真的是打死也找不到自己了。水稻觉得自己还是很有乐观精神的,虽然大家都觉得她这完全属于黑色幽默。
没有办法,疼痛还是要忍的,反正回魂识空间也是疼的,这个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水稻有些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身上是盖好的道袍?看来是道士本尊醒了,心魔应该不可能这么好心吧?
水稻闻到了米粥的香味,这个身体确实很饿了,她很想立刻起来吃点东西,但是客观条件不允许,她只能无比痛苦地坐了起来,她缓了缓,然后确定行动没有阻碍后手脚麻利地披好自己的外套。
“姑娘醒了,这边有粥。”灵淼道长的声音很平淡,明明是关怀的话语,但是语气却有些无味,明明很好听的嗓音,但是给人感觉对面就是一个木头人。
接下来就是沉默。
心魔有些莫名其妙地不满:这女人不是很会说话吗?怎么现在哑巴了?在本尊面前装什么呢?
【我这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现在鬼话说完了,我在考虑人话怎么说。】心魔心底突然有女声响起。心魔吓了一跳,他马上反应过来这是那个女人的声音:真是见鬼了,读心已经很过分了,现在这个是什么情况?
【读心都接受了,通心接受不了?】水稻觉得身体昏迷时,在魂识空间里研究的通心术这个新技能真好玩,而且可以准确跟心魔对话,完美绕过道士本尊,本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水稻再次感慨了一下:这位姐姐,你都写了这么多辅助性质的小法术,真的不写一下自己临死前最大的心愿?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写的?
水稻对着灵淼道长很灿烂地一笑。
灵淼道长此刻更加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以面瘫回应。
心魔透过本尊看着那个女人没心没肺的笑脸,更加想掐死她了。
“道长,我还是不清楚目前的情况,您能稍微解释一下吗?”水稻觉得自己还是先将主动权交给对方,然后走一步看一步吧!水稻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语气莫名有些阴阳怪气。心魔看到本尊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实际上有些不知所措,立马心里舒坦了。
灵淼道长再次对水稻道歉:“姑娘实在抱歉,因为在下被仇家暗算,所以将姑娘你牵连进来了。姑娘现在有什么要求,只要在下能办到的,一定会让姑娘满意。”
水稻觉得本尊大姐的死应该和这位道长没有关系,甚至可能和这位道长的仇家也没有关系,毕竟有这两个开挂一样的金大腿,被人算计当报复工具这种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更何况是这种让人无语的工具。水稻初步分析了一下,只可能是自己身体的本尊大姐魂祭失去意识之后,顺路被这位道长的仇家当道具用了。无论如何,这附近应该有些线索。
“道长,我可能失忆了,除了保留一些常识之外,对自己的身世完全不记得了。”
【呵呵,通心术也在保留的常识这个范围内吗?你这不是人话,这还是鬼话啊!】心魔明显也很无聊地和水稻怼上了。其实心魔不怎么反感这种交流方式,至少对方看着本尊,但实际上是和他自己交流这种感觉让他莫名其妙地暗爽。
【原来你这么缺少关爱啊!只是这种程度也会暗爽?】
所以说,有读心这种能力的人还是掐死算了。
灵淼道长倒是很紧张,担心是不是因为诅咒的原因导致了记忆缺失:“姑娘要是信任在下的话,我有一个好友,医术十分了得,她说不定可以治疗姑娘你的失忆症。”接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尴尬的事情,但道长还是一本正经地解释,“姑娘,你放心,之前你遇到的失控的我不会再出现——只要姑娘你不与我直接肢体接触的话,那个‘我’不会出现。”
【哈哈哈!就算没有功法限制,那个假正经的也不能碰女人,否则我就会出来!真惨!明明他们门派也是允许双修的!禁欲的感觉,谁惨谁知道。】心魔的心声也很癫狂。
【他现在功体完全没有受损,所以说,和他一体的你其实是一样惨的啊!】水稻觉得心魔某种意义上简直是自己在给自己打出暴击,真好玩。
【别让我再出来,否则我一定要掐死你。】心魔疯狂的语气中,不知道为什么透露出一丝可怜。
“我相信道长当时也被暗算了,我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也感觉的出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道长看上去也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水稻顿了顿,她决定还是将昨晚在魂识里准备的一套“人话”说出来。水稻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感叹了,本尊大姐在辅助魂术的玉简里面竟然还介绍了魂术发展史!您有这个闲心,为什么就不能写写您自己的事情啊!这个遗书似的两条金大腿就是没有这具身体本尊的任何信息。这真是再诡异不过的情况了,要是自己的话——不对,已经有这两条变态的金大腿还被逼得几乎要自杀!这背后的含义绝对是寒意甚至是恶意!这种神器明显是传承性质的。而且根据上面记载的魂祭还可以——用灵魂共鸣的方式找传人,不过这种方式也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所以,本尊是故意不留下任何信息的。要是对方有心的、并且有能力的话,自然能够发现本尊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要是对方没有这个心、或者缺乏能力,那么就开始她自己的新生活。单方赠与、或者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强买强卖,真是有些残酷却又圣母的实用主义啊!
水稻代入自己完全想通了本尊大姐的想法,魂祭来达成的灵魂共鸣吗?本尊大姐啊,看来你自己本身也是我最喜欢的那一类“极致变量”啊!
“姑娘你——”灵淼道长看见水稻走神了很久,有些担心。毕竟设身处地想想,这位姑娘的现在遭遇实在是太糟心了,不仅仅是一个“惨”字可以概括的。
“我没事,只是刚刚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我也想通了身上具有的奇怪能力,比如看透人心。”水稻别有意味地说出了这句话。
心魔立刻炸了:【我警告你别作死,这位正义感十足的大师要是知道你有人界神器的话,绝对会把你各种意义上的供起来!那你也就完了。他的仇人加上觊觎你神器的人,那场面,啧啧。】心魔确实是真诚地提醒,毕竟他还记得这个疯子答应他要给他真正的自由,真不知道这疯子哪来的自信。
水稻开始了依据玉简魂术史上记载的内容的讲故事时间:“我这种能力,有人称为心鉴、鉴别人心,也有人称为卜算、算谋人心,还被人称为蛊魅、蛊惑人心。不过,我觉得能力也只是能力,关键还是看使用的人是什么样的,所以,我觉得无数称呼中还是献魂师这个称呼最好。但是除了能力和一些基本常识,关于我是谁,从哪里来,该去往何方,统统不记得了,道长要是能帮助我找回记忆,我也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道长做一件事。”
“神出鬼没、传言传承已经断绝的献魂师?”灵淼道长还是很博学的,这点上也揭示着心魔同样博学。
【千年谜案破了,原来献魂师那些疯子就是至诚之心传人,你们真的是一家的?】心魔的好奇心也被勾出来了。
水稻也很贴心地满足某人的好奇心:【不完全包含关系,我不一定是你,你不一定是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样才好玩不是吗?】
心魔对于水稻听从自己劝告有些开心:【听从本大爷的劝告,你没有把自己是至诚之心的传人这件事告诉本尊,还是稍微有点小聪明的。】
水稻看向灵淼道长微笑:【毕竟我的合作对象是你,而不是你本尊呀!对于你,我当然要坦诚布公了。】
心魔一时有些愣住,从来都是人们众心捧月般将灵淼尊为正道栋梁,而自己在灵淼亲近人心中不过是要被消灭的“顽疾”,从来没有人真正将自己作为独立于灵淼存在来看待,也从来不会有人这样将这样的致命秘密暴露在自己面前:【我承认这是你自我们见面以来说过最好听的话了。】
水稻的微笑更加灿烂,但是她用一种举重若轻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真正的重头戏:“道长你帮助我找回回忆,我帮助道长解决你面临的心魔这一麻烦,这个交易道长接受吗?”
【你——!!!】心魔稍微有些触动现在被水稻的话给打个粉碎,有接近暴走的趋势了,这下连灵淼道长都意识到心魔的异常,他刚想压制,却发现心魔很诡异地安静下来了。
【你彻底自由了,有了独立于本尊的新的身体,他的心魔问题不也就彻底解决了?这两件事又不是对立的。还是你觉得这么做便宜他了?你要是打算和他相杀到舍弃自己的独立,那我也没意见。】水稻很冷静地嘲讽并解释,嘲讽可能才是本意、而解释是附带的。
【本尊的具体情况你其实也清楚,你也知道你根本就不可能成功取代本尊,你其实就是他回归神界的历练石,你绝不想成为这样的工具,所以独立出来真正自由不好吗?】水稻很扎心地继续分析。
【等我出来,你别想活了!】心魔虽然冷静下来了,但还是在嘴硬。
【幼稚的话少想几句,你还等着我的魂术帮你自由呢!】水稻并不觉得自己在作死,现在是卖方市场,自己作为卖方当然有恃无恐。
灵淼道长在心魔被面前这位点明的震惊过后,觉得这位姑娘实在是有些奇怪:“姑娘,其实你不必这样——”
“我们都是被人坑的受害者,我也不习惯无缘无故占便宜,就当一次互惠互利的交易吧。”水稻这句话显得正经加真诚,“对了,我觉得还是暂时给自己起一个名字比较好,那我就叫水稻吧!还没请教道长——”
“万法天宗灵淼。”道长连忙自我介绍。
哼,本尊这个假正经自我介绍真积极。心魔现在属于随时随地挑刺状态。他突然意识现在自己这种随意到有些幼稚的想法可是会实打实地被人旁观,所以说读心能力的人为什么不能暴露自己的能力呢?因为会有人想把她给解决掉啊!至于自己这位假仁假义的本尊,他奉行言行一致、心口如一,所以对于面前这个疯子自曝的读心能力,他也不会有任何反感和害怕。
心魔觉得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己本尊也是另一种疯子。献魂师的本质也是疯子,很好,现在这里有三个疯子了。
【疯子往往能另辟蹊径,不也挺好的吗?】水稻再次插话。
果然,读心这种能力最该死了。心魔下意识地念叨,但是他的语气明显比刚刚的咬牙切齿柔和了许多。有人能和自己说说话的感觉,其实也不赖?
水稻明显能察觉到心魔现在心情不错,抱怨读心能力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小媳妇那样的娇羞,还是暂时不要调侃心魔了吧,害怕某人真的恼羞成怒了。不过,哪怕用强制读心这样冒犯的能力,只要有人能和心魔说说话,心魔的心情就变好了,心魔也太容易满足了吧?这一定是个假的心魔吧?